“你头发干嘛了?”许一研倒是被她乱糟糟的头发转移了注意力,边带上门边问。
“吓死我了,你开门怎么没有声音,我刚刚在门后面挨着都被你撞飞了。”
“什么叫没有声音,我刚刚不是在拧门把手了吗?”
“我没听见……”裴夕缓过来神后站直身子说。
“谁让你在门后面,怪不得怎么都推不开。”
“今天总算领教了隔山打牛的厉害。”裴夕换成如无其事的表情准备回房间放下东西。
“所以,你这个鸡窝头是怎么回事?花几百大洋做的新发型?”许一研弯腰换鞋子时看着裴夕的背影问。
“被狗追了。”说完,裴夕就进了房间。
“狗?”许一研最怕狗,怕到一听到狗吠声就冷汗直冒,全身发抖的程度。“哪里有狗,说清楚点……”还有一边的鞋子还没来得及脱掉,就火急火燎地追上去,准备向裴夕问清楚。
看到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时,裴夕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乱成这个程度,她用梳子快速地整理了一下,但调皮的静电还是不给她一个贴服的头发。
“是我们小区的狗吗?多大?是流浪狗还是别人家养的?”许一研推门进来,焦急地问。
“开玩笑的,没有什么狗。”裴夕边扎着头发边解释。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这事可大可小。”
“真的,没有狗,头发是被风吹乱的。”
许一研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然后拉开手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跷起二郎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鞋子不太对劲,但也只是愣了半秒,很快就不管了。
“房东打电话问我们明年是否还要续租。”
“我们的租期到了吗?”裴夕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尘,从衣柜里拿了个衣架准备挂起来。
“半年,七月份开始,现在都十二月了。”许一研数了下手指说。
“时间过得真快。”挂好衣服后,裴夕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拿了个抱枕搂在怀里,不假思索地问了句:“毕业后你还留在现在的公司吗?”
“怎么可能,我还想立刻走人呢。”许一研脱口而出,态度非常坚定。“天天像耍猴子一样被使唤着做这做那,有错你背,有功他们领,这几个月算是真正见识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了。”
裴夕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那还是我们公司好些,除了工作忙了点,大家平时相处都挺愉快的。”
“所以,我要换家没那么惹人心烦的公司,世界这么大,总能遇到志同道合的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三月之后吧。”许一研看了眼桌面上的日历说。
裴夕没有接话,慢慢盘起双腿,视线投向地面,像似在思索着什么。
“那你明年怎么打算?”
“恩……还没有具体的计划……房东那边催得很急吗?”
“这个星期要给她答复。”许一研站了起来,准备出去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好了告诉我。”
“嗯。”裴夕抿紧双唇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等许一研关上门后,她直接往后躺了下来,却没想到脑子里浮起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贺云飞的脸,但她这次没有逃避,而是越发认真地回忆起关于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都已经快半年了,总说快乐不知时日过,原来是真的。
难道是到了要告别的时候吗……
裴夕拿起手机边浏览着她跟贺云飞的聊天记录,边在脑子里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二天上班。
“啪!”
一个十寸大小的平板电脑落在了键盘旁边,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裴夕一大跳,立即僵硬地坐直了身子,循着平板被扔过来的轨迹抬头望去。
只见麦克正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扬起下颌,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虽然他没有说话,但裴夕已经从他噘着嘴的表情中感知到了不祥的预感,心里不由地绷紧了起来。
“这是……”裴夕带着不解的神情,转头看向平板上显示的内容,发现正是自己连续加了好几天班,呕心沥血做出来的设计图,上面几乎画满了红色的交叉和圆圈,有些旁边还有文字标注。
“这是你做的设计图吧。”麦克用手指用力地戳了戳平板质问道。
“是我做的。”裴夕有点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发现对方的身高跟自己相差无,在气势上瞬间多了份底气。
“一塌糊涂,这做的都是什么,我看了客户的需求,你觉得这样的设计图能让客户满意吗?这不是摆明在砸自家招牌!”
“我……”
“实习生就不当工作是工作了?责任心呢……”
“客户都还没看过这个设计图……”裴夕被说得有点恼火了,但对方毕竟是上级,为自己辩解时的语气还是相当温和。
“客户懂设计吗?我们交出去的东西都是代表着公司的脸面,这张图重新做,周末前发给我!”
说完后,他几乎不给裴夕任何解释辩驳的机会,甩手转身就走了。
裴夕准备跨步,谁知被旁边的同事扯住了衣角,并轻声对她说:“别去理论了,忍一忍吧。”
“我是去捡我的笔。”裴夕指了指刚刚被麦克弄掉在地面上的黑色圆珠笔说。
同事立即松开了手,无声地点了点头,摆出了请的手势。
裴夕蹲下来时,鼻子突然不争气地一酸,她也为自己没明确理由涌上来的情绪感到吃惊,因为本身不是个特别感性的人,但此时委屈感硬是压过了理性。
为了避免旁人产生道不清,理还乱的误会,把笔放好后,她故作轻松自在地走出了办公室。
晚上回到去,她跟许一研提起了这件事,压抑了一整天的糟糕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我要辞职!真心做不下去了!”裴夕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环胸气哄哄地大声喊道。
许一研端来刚切好的水果盘,并落座在裴夕旁边,心平气和地说:“吃点水果消消气吧。”
见裴夕拿起了水果盘的叉子戳了块水果后,她继续补充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为什么偏偏就让我们给遇上这样的人呢。”
“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做?”裴夕咽下水果,无助又认真地看着许一研问。“现在就提辞职吗?”
“也不用这么着急,现在都年末了,辞职也要过完年再说。”
“恩……”听许一研这么一说,裴夕的冲动好像消减了几分,若有所思地戳起一块水果说:”也对,现在交接工作好像会给同事增添苦恼。”说完,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双肘枕在腿上撑着脸颊,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脸上挂满了沮丧感。
许一研打开桌面上的手提电脑,弯着腰用食指在键盘上滑动,不知道在操作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她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平静地说了句:“要不,我们续租到四月份吧。”
这次裴夕几乎是没有太多的纠结,思索了几秒后便点头同意了。
之后,两人出奇安静地看起了电影来,明明选的是部喜剧片,却没能将屏幕前凝住的气氛打破。
裴夕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闪过的画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专注,然而,却没能将这些画面连贯起来的剧情看进去,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些什么,近乎发呆的状态。
到底是回忆重要,还是当下与未来重要,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一个清晰的逻辑权衡以及做出坚定的选择。
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最后,仅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只要合心合力,努力拼搏,该有的还是会有的。”贺云飞从图纸上抬起头,对旁边帮忙检查暖气安转线路的蔡景航说。
“一个男子汉别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幸福可不是件纯粹的事,什么按计划进行,预料之中都只是糖衣炮弹,稍微控制不好就把你炸得粉身碎骨。”蔡景航取下头盔,咧开嘴笑着说:“说物质虽然是俗气了点,但谁不爱,况且它们可是安全感的保障。”
贺云飞突然被他的个人哲理触动到了,也报以一笑。
“得要有底气才能跟喜欢的人表明心迹呐。”
“怎样才算是有底气?”贺云飞不解地问。
“起码要有足够的经济能力保障吧,不然,哪来所谓的浪漫幸福。”
“没想到你这么实在。”
“这叫男人的责任心,与生俱来的,没办法。”蔡景航耸了下肩,摆出一副无所谓是的潇洒表情。
责任心。
之后,这三个字一直环绕在贺云飞脑子里好几天,自从跟蔡景航进行了这么一段看是风轻云淡,实则触动心弦的对话后,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开始发生了变化。
同时,也让他躁动许久的心稍微地平复了些,不是情感的消减,而是理性比以前占据了更大的比重。
按照蔡景航的说法,可能这就是男人的成长,不再莽撞,转而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
后来这个说法也很快得到了实践,几乎让他再也不敢往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