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城,城主府。
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散布着烧焦的藤蔓和依旧在燃烧的火团,地面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了。
在这片杂乱的环境中,一个火球燃烧着漂浮在半空,里面显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而张策则站在不远处,身上的衣服只有一些破损,看起来没什么影响。
“柳成,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叛帝国?白河城的民众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和叶鸿飞干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张策,别在这装什么好人了,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当年什么事?”
“别装傻了,岳珂和宋云义的死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一直记恨我吧。”
“你和叶鸿飞,亲手杀了岳珂和宋云义,没想到吧,当时我就在场,我亲眼看到了,你们别想抵赖。”
此时的柳成一脸的愤怒和仇恨,紧紧盯着张策,挣扎着喊道。
面对柳成的质问,张策沉默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已经随着时间逐渐忘却,现在居然又被提起,这是他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痛,现在有要赤裸裸的展现出来,柳成的话让张策陷入了回忆。
另一边,叶鸿飞将钱浩焜束缚在水网之中,一脸漠然的看着他。
“要杀我就动手吧,当年你对他们都下得去手,今日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当叶鸿飞出现的时候,钱浩焜就知道自己在叶鸿飞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于是根本没打算抵抗,而叶鸿飞在钱浩焜说出那些话之后就沉默了,只是将他束缚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哼,无话可说了吧,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些,我还不知道要被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欺骗多久。”
“你都知道些什么?”
叶鸿飞突然开口了,语气有些落寞,还有一种隐而不发的悲伤,钱浩焜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个夜晚,一个他毕生难忘的夜晚。
......
二十年前,当时叶鸿飞已经是白河城的大统领了,那时候的副统领是宋云义,再之下则是四位护城守将,负责南门的钱浩焜,负责西门的柳成,负责东门的岳珂和负责北门的张策,而孙玉娇只是张策手下的一个副将。
几人中,岳珂和宋云义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而柳成则是对岳珂一见钟情,只是一直没敢表白,钱浩焜则是宋云义一手提携上来的,对他非常尊敬,而张策则是和叶鸿飞一样,两人都是出自帝国军人的家庭,所以平时两人走的比较近,当时整个白河城星辰军分部还是非常和谐的,亲如一家。
不过这一切都在某个深夜变成了过去式,三天前他们白河城星辰军分部收到命令,派一队人到七杀郡与天府郡的边界处清剿一伙从七杀郡逃过来的兽族,当时是由宋云义带着岳珂和柳成两人去的,直到三天后的下午,凯旋而回的大军没有等来,只有受伤的柳成带着几个军士跑了回来,是来请叶鸿飞带兵增援的。
当即叶鸿飞就带着张策两人前去支援,本来柳成是被留下来治伤的,可是放心不下岳珂的柳成还是偷偷溜了出去,朝交战的地方赶去,等他到了的时候,之前让他们吃了大亏的兽族已经被屠杀殆尽,地上只剩下一地的尸体,不过他奇怪的是,远处还有能量波动传来,于是他悄悄靠了过去,结果他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宋云义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银白色的战戟,叶鸿飞就站在宋云义身边,背对着柳成,随后张策出现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宋云义,走到叶鸿飞身边说了什么,只见叶鸿飞点了点头,随后将战戟拔出,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柳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敢出声,直到确定一时半会儿周边没人,他才上前来到宋云义的身边。
此时的宋云义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体征,于是他痛苦的看着宋云义的尸首,随后转身离去开始疯狂的寻找岳珂,终于,他在刚才张策出现的方向上,找到了一个胸口插着一把长剑,被牢牢钉在树干上的女子,身上还有许多烧焦的痕迹。
这一刻,柳成的世界崩塌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爱戴的兄长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这样死了,明明半天前自己还在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如果当初回去搬援兵的不是自己就好了,柳成这样想着,那一刻他哭了,不过他并没有哭出声,怕把人吸引过来。
直到再也哭不出眼泪,柳成看了岳珂一眼,又来到宋云义尸体旁深深鞠了一躬,才大步流星的往白河城而去,身上的伤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宋云义和岳珂报仇,而仇家就是叶鸿飞和张策,叶鸿飞的战戟插在宋云义的身上,而岳珂身上的烧伤痕迹来自于张策,至于那把穿胸而过的剑,则是岳珂自己的佩剑。
回到白河城的柳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叶鸿飞面容沉重的宣布了副统领宋云义和东城守将岳珂因公殉职的消息,整个白河城都陷入了莫大的悲伤之中,之后不久,张策被提拔为副统领,而柳成则接手了岳珂的东门防务,北门则是由张策的副将孙玉娇接任。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钱浩焜内心的不满开始逐渐累积,加上他最敬重的宋云义死了,钱浩焜整个人都变了,没有了从前的干劲,开始过起了纸醉金迷,游手好闲的日子,不仅如此,还纵容手下强征暴敛,成为了人人厌恶的对象。
这就是柳成记忆里的过去,可是在叶鸿飞的回忆里,那段记忆却是另一个样子。
当叶鸿飞和张策带人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对自己这方非常不利了,原来不仅仅是兽族,混战中还有一个全身笼罩在黑雾里的身影,此时正配合着兽族那个巨熊头领一起进攻宋云义,却并没有看到岳珂的身影。
“张策,你去附近找一找,看一下岳珂在哪,这边交给我。”
“好!”
两人分开,叶鸿飞提起战戟就朝着苦苦支撑的宋云义而去,张策则是在四周的林子里一边解决零散的兽族,一边寻找岳珂的下落。
有了叶鸿飞的加入,宋云义的压力大减,由叶鸿飞对付那头巨熊统领,而宋云义则与那个黑气笼罩的邪魅身影纠缠着,逐渐越离越远,不过交手中的叶鸿飞并没有注意到,因为此时他发现这头巨熊统领的状态非常奇怪,双眼一片赤红,充斥着暴虐和疯狂,完全失去了神志,在交手中全凭着兽族的本能意识,并不能发挥巨熊族的天赋优势,没多久就被叶鸿飞砍下了那颗巨大的脑袋。
当解决了巨熊头领之后,叶鸿飞依旧疑惑不已,不过他并没有多想,而是准备去帮助宋云义一把,那个奇怪的家伙给他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但还没等叶鸿飞行动,宋云义已经自己出现了,手里握着长枪,枪头还在滴着血,一步一步朝着叶鸿飞走来。
“你没事就好,这里解决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说完,叶鸿飞刚刚转过身,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的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将手中战戟竖起,顺势转身,躲过了身后的攻击。
“宋云义,你在做什么?”
长枪上泛着寒光,宋云义身上冒起黑气,嘴角挂起邪异的笑容,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说道,“做什么?当然是杀你啊。”
随即,宋云义脸色变得痛苦,挣扎着说道,“大统领,杀了......我......”
“我要杀了你,杀!杀!杀!”
“快动手啊大统领,我......支持......不住了......”
“看来你们的关系挺好的,你敢动手吗?”
“不要管我大统领,快动手!”
“嘿嘿嘿嘿......”
“呃啊......”
两个声音不停从宋云义嘴里传出,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邪异,一会儿痛苦,这让叶鸿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是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嘿嘿嘿嘿......”
“这是一个被人用邪术凝结的杀戮之魂,大统领,我快支撑不住了,赶紧杀了我,我不想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可是......”
“没有可是,快啊!这是阴谋!”
“什么?”
“杀!杀!杀!”
这时,宋云义再一次被杀意控制,提起手里的长枪就朝着叶鸿飞疯狂攻击,不过叶鸿飞的实力远高于他,很轻易的就将宋云义的攻击一一挡下,于是宋云义长枪指天,一道光芒划破夜空落在宋云义身上,人枪合一,化作流星朝叶鸿飞刺来,面对这一击,叶鸿飞不敢托大,战戟挥舞,水流凝聚在身旁,对着宋云义的长枪刺去,如同高压水柱,直接扑灭了宋云义身上的光芒,随后在叶鸿飞呆滞的眼神里,宋云义的长枪往右侧偏离了一些,擦着战戟的边缘而去,而宋云义则被直接穿胸而过,不过他的脸上除了痛苦,还有一丝庆幸。
叶鸿飞松开手,看着插在宋云义胸口的长枪,此时他已经恢复了神志。
“我无法再跟大家并肩作战了,大统领。”
“这是为什么?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的。”
“没用的大统领,我的元神已经被杀戮邪魂侵占,若是不杀了我,我也会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傀儡,还不如死了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大意了,这个逃到边境的兽族队伍不是兽族的军队,只是一群被控制的杀戮傀儡,幕后主使是来自西域的一个教派,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刚刚跟这个邪魂争斗的时候无意看到了一些记忆片段。”
“先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治疗。”
“不用了,我的元神被侵蚀腐坏,已经没救了,不过大统领,你要注意,这个组织背后有很大的阴谋,一定要小心防范。”
“你别说了,我带你去找皇城,帝国的药师一定有办法的。”
“我的时间不多了,来不及的,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宋云义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叶鸿飞则是双眶泛红,满脸悲痛,却并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你说。”
“照顾好岳珂......还有......西域......有问题......”
在说完这些之后,宋云义的声音彻底消失了,随后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下,一脸平静。
没一会儿,张策出现了,来到叶鸿飞身边,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大统领,岳珂她,死了,是自杀的。”
“怎么回事?”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想疯了一样攻击我,然后我将她束缚在树上,结果她突然看了我一眼,然后将剑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我知道了,回去之后这里发生的异常不要透露出去,就说,云义和岳珂是英勇牺牲的,明白吗?”
悄悄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宋云义,和插在他胸口的战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低沉的说道。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