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尚嘟囔道:“我家郎君才不滥杀俘虏——夫人,我们走吧。”
阿合道:“我要救他们,你帮不帮我?”
孙和尚一愣,摇头道:“夫人,我只负责保护你,不负责听你的。”
阿合眉头紧皱,慢慢转身。
宗隽感到阿合离开,懒懒的道:“你们既不愿和我比,就自己比吧,谁撑到最后谁活命,要不然全都死。”
此时阿合和孙和尚走到马厩旁,阿合随手抄起一根大棒,朝着孙和尚就是一棒。
孙和尚回头一看,当头又挨一棒,终于晕倒了。
阿合打开马厩,将马都赶向宋俘那边,自己也跨上追月疾往外奔。
宗隽吃了一惊,奋力上前拉住追月,道:“你要走!”
阿合扬鞭打他一下,高声道:“快跑啊!”
宋俘眼看群马来到,都奋力跨上马背。
金军弓箭手齐上,纷纷射向宋俘。
宗隽高声道:“不要乱射!”
说着自己拉弓射中杨可世后背。
玉儿奔出金营,回身等了半天,只有4~5骑赶来。
玉儿心下难过,黯然道:“大家各自逃命吧。”
宋俘中有人道:“是玉相公吗?”
玉儿仔细一看,道:“岳大哥?你又应募敢死队了?”
岳飞垂头丧气,道:“我又打了败仗。”
玉儿道:“趁夜劫营本是妙计,但是汴梁城内知道此事的人太多了,连金军亦尽知了……他们为布这个陷阱,花了好几天——此间非说话处,我们先找地方避避吧。”
玉儿唤追月生的杜鹃过来,让岳飞骑乘。
岳飞与她走到天亮,才下马休息,道:“玉相公怎么又到了金营?”
玉儿道:“我如今已不是什么玉相公了,你叫我阿合或者玉儿吧。”
岳飞道:“那你,要回皇宫吗?”
玉儿摇头,道:“我此番又被他软禁在金营,觉得,觉得很害怕,害怕一辈子都会那样,永远活在囚笼里,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认识多一些的人——岳大哥,当日我抱你亲你,你很气恼吗?”
岳飞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玉儿道:“我12岁入宫,于男女之间的关系,多有不通,况我当日醉酒,又因赵良嗣之事心烦意乱,请你,不要恼我。”
岳飞点头,一声不言语。
玉儿又道:“我自小熟识的,只有宗干、宗弼、小宝、还有你,如今我逃出金营,也不会再回皇宫,你差不多是我唯一的旧识了。”
岳飞道:“你以后,想去哪?”
玉儿自嘲道:“我不知道,汴梁这么大,我只去过童贯和王黼的府邸,现下都被抄了,还去过长庆楼,现下已去不起了。”
岳飞静静望着她,很想领她回家。他立刻暗骂自己:岳飞啊岳飞,枉你自负忠义,怎可屡次心生邪念,她心有所属,你已有妻室,纵然几番同生共死,你对她,只可心怀感激,绝不能有非分之想!
宗弼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扯开衣服一看,肩头伤痕已经好的疤都不剩,再摸自己后脑,当年好大一块不长头发的伤口竟然也已经长好了头发。
宗弼心下大喜:昨天喝的茶水竟然真能疗伤,可惜没多要些。
宗弼出得道观,原来金军在附近搜寻一夜,竟然没发现他。
回到军营,宗弼尤不知道阿合逃走,自割了一杯血给宗望,笑道:“你让宗隽喝了,说不定有好处。”
宗望素知宗弼为人,他虽与宗隽不睦,绝不会害自己的弟弟,既接了他的血,便不提阿合逃出金营的事,忙哄宗隽将血喝了。
宗隽一杯血下去,只觉脸上奇痒难耐,方欲用手抓,被宗望双手攥住,道:“你的脸,好像有新肉长出来,别动!”
宗望教护卫将宗隽紧紧缚住,又教人去寻宗弼,不料宗弼在帐里打人哭闹,没人敢拦。
宗望无奈,自守着宗隽。
宗隽痛不欲生,大声哭叫。
宗望想起他幼年受伤之时,亦是这般痛苦,不由得落下泪来,心道:我弟弟为我所害,终生痛苦,若此次能获新生,我情愿折寿10年。
闹到中午,宗隽疼的吃不下饭,宗望亦不肯吃,勉强到牙帐处理军务,向杨可世道:“我军已与宋朝讲和,为何还要来劫营?”
杨可世本已受伤,又被宗隽射中后背,自知不治,费力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奏章,道:“老子率勤王义勇前来,只想砍了你们这帮黄毛怪,哪管什么讲和不讲和,我此次劫营,大宋皇帝,并不知晓,一切后果,也由我一力承担!”
宗望道:“你是怎么跟杜玉儿串通逃走的?”
杨可世大笑道:“你们一帮老爷们,竟被一个妇人戏耍,倒来问我如何串通,莫不是,她的便宜老公,也有我一份……”
宗望大怒,命左右棒杀杨可世,又遣使赴汴梁城内斥责钦宗,要求诛杀劫营首恶。
此时金军再次封锁汴梁各城门,又乘胜四下攻击勤王义勇,四方义勇缺乏统一指挥,多为其所败。
钦宗闻知杨可世、姚平仲劫营失败,大惊失色,召集群臣商议,群臣莫能对,多有言李纲误事者。
种师道道:“劫营既败,可再遣人今夕再去,说不定可以出其不意。纵然不胜,我们若能每天以千骑扰之,也足可疲其主力,假以时日,金军必退。”
钦宗心下惶恐,道:“诸位有谁可去金营?也看看九哥和张相公如何了?此次劫营,万不要让金人以为是朝廷之意。”他见宋朝与金军作战,屡战屡败,越战越败,精神接近崩溃,生怕劫营之举会激怒金军,引起更大灾难。
群臣都不敢对,宇文虚中叩首道:“臣愿往,只是,金太子宗望贪财好色,望陛下多赐些金帛美女,或可稍赎金人之怒。”
钦宗点头,号召群臣捐财捐物,群臣又莫能对。
钦宗无奈,将后宫嫔妃珠钗饰物等凑了一箱,又征集愿往金营的女子,强凑了50名妓女,议定明日前往。
至晚间,宗望又问宗弼情形。
宗辅叹气道:“孙和尚被他打的屎尿不觉,连阿撒和韩奴他们也沾光都变成猪头了……”
宗望道:“他自己呢?”
宗辅道:“嚎啊,鬼哭狼嚎啊,从早上嚎到现在,不吃不喝的,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精力。”
宗望便跟宗辅来看宗弼,见宗强和宗敏被哥哥烦的不行,正远远坐着吃饭。
宗辅进帐,摸着宗弼头道:“老六,你哭了一天了,要不喝点水补补吧?”
宗弼哭的嗓子哑了,红着眼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