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与这所咖啡馆的所有活物一样,两只猫也是从街上捡回来的。
小明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在排水渠里发现了两只奄奄一息的猫崽子。他把它倆捡回来的时候,一只死了、一只伤了。
老明为伤了的那只敷了草药,治好了一大半,只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悟虚大师为死了的那只作法超度,超度到一半的时候,那只死猫活了,而且还能说人话了。
从此以后,药药和法法就和他们一起居住在品苦阁了。
药药,是只母猫,被老明治好后就总是粘着老明。
法法,是只公猫,被悟虚大师复活后,成天待在咖啡馆里喝咖啡,他也特别喜欢小明特调的“分手快乐”。
小明很喜欢和法法聊天儿。
小明:诶,你倆是一对儿吗?
法法:别瞎说,她是我妹妹。
小明:哦哦,那你有相好的吗?
法法:还没呢,我还没到发情期。
小明:什么时候到发情期?
法法:最近老是睡不好,感觉快到了吧。
小明:那需要我给你去找只小母猫吗?
法法:别,你我的审美眼光不同,你找的我未必喜欢。
小明:说的在理。那你自己找对象哈,我就不插手了。
当天夜里,法法离开了品苦阁,忍冬有些着急到处张贴寻猫启事。
小明:别急,人家只是约会去了。
两天后,法法回来到小明的房间。
小明:怎么样了,把你女朋友带回来给我瞧瞧呗。
法法:哎,别说了,我和她们无法交流。
小明:为何?
法法:自从死而复生后,我能说人话可听不懂猫语了。她们对着我喵喵喵,我也不明白她们在说啥。
小明:那怎么办?
法法: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要不,我还是去找悟虚大师吧。
小明:对,赶紧去找他,你是他救活的,你本来好端端就死了,偏偏被他救活,还得忍受着红尘中的困扰,你找他负责去。
法法:好!
法法跃上房梁,沿着屋脊向灵阴寺爬去。
药药走进小明的房间:哎,其实这事儿不怪悟虚大师。
小明:你,你怎么也会说话!
药药:我俩本来就会说人话,只是法法被救活后失忆罢了。
小明:那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话?
药药:哎,这年头不装点傻,如何活得下去?
小明:有理、有理。
老明端着一碗药走进小明的房间。
老明:儿子,见到药药了吗?
小明指了指:不就在这儿嚒。
老明:药药乖,来喝中药啦。
老明把盛着中药的碗摆在药药面前,药药舔舔中药,喵喵喵地叫了几声,不再讲人话。
——简灵
简灵、简杰是一对异父异母的姐弟。他们家的故事一点都不狗血。
简灵、简杰出生在杭州周边的简家村。
1990年,简A、简B、简C、简D是简家村里为数不多的愿意出门闯荡的年轻人,他们在十七、八岁的年纪离开了简家村开始在杭州城里闯荡。他们的起点是一家早餐铺子,招牌菜是烧饼油条。
简A和简B结婚生下了简灵。一年后,简C和简D结婚生下了简杰。两年后,简A和简D在凌晨采买途中被刚从夜店出来的郭少(现在得称呼杨少了)酒驾撞进了重症监护室,抢救无效死亡。
简B和简C料理完后事,回到简家村,村里人没有给他俩安慰,反倒是责怪。
村长:我就说好好在村里待着不好吗?干啥要到城里去,还学人做生意,这下好了吧,死人了才晓得回来!
简B和简C觉得活在简家村里格外孤独,似乎除了彼此,没有人能理解他俩。于是,他俩又回到了杭州城,又重开了早餐铺。客人们都叫简B老板,叫简C老板娘,叫着、叫着他俩就真走到了一起,从那天起简灵和简洁就成为了异父异母的姐弟。
品苦阁中,悟虚大师正喝着小明用朝露冲泡的黑咖啡。
悟虚大师:这俩孩子挺勤快哈。
小明:是啊。这朝露就是两姐弟天不亮在虎跑山上采集的。
悟虚大师:是嘛。那我应该给他俩一些小费。
悟虚大师把简灵和简杰叫到身边:来,给你们一个小红包,当作小费。
简杰笑着收下了红包:谢谢大师!
简灵把红包从弟弟手里夺过来还给悟虚大师:大师,我们干的活儿,小明老板已经付给我们工钱了。大师的红包,我们不能收。
悟虚大师笑笑:好,不收就不收吧。
简灵和简杰在品苦阁里打杂,准确的说是临时工,雇佣童工是犯法的,所以只有在寒暑假姐弟俩才回来店里帮忙。小明问过他俩为何选择来咖啡馆打工,简灵的回答让他印象深刻。
简灵:妈妈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咖啡是苦的,而我得吃苦,所以我来了。
小明:那你想成为人上人吗?
简灵:想!怎么不想?做梦都想!
小明:你为何想成为人上人?
简灵:我希望能赚好多好多钱给爸爸、妈妈和弟弟,让他们过得幸福。
小明:有钱了就能过得幸福吗?
简灵:是,有钱了就能幸福。有钱了就能买全自动揉面机和炸油条机,爸爸妈妈就不用天不亮起来擀面下锅了。
小明:如此说来,钱的确能给人带来幸福。
简灵:是啊。有钱了就能给弟弟零花钱。班里几个有钱的男同学总是请我喝奶茶,有钱才能请漂亮的姑娘喝奶茶。我希望弟弟也有钱,也请他喜欢的漂亮姑娘喝奶茶。
小明:那你喜欢喝奶茶吗?
简灵:不喜欢。奶茶是甜的,我不吃甜食,我只吃苦。
小明为简灵特调了一杯三份浓缩咖啡的特苦卡布奇诺:来,叔叔这里别的没有,咖啡管够。
简灵:谢谢老板。我得多吃点苦,早日成为人上人。
小明:那倘若吃了苦,也不能成为人上人,你还愿意吃苦吗?
简灵想了想:吃苦一定能行的。妈妈说的不会有错。
小明笑笑,拿出一个信封递到简灵手上:这是你和简杰这个寒假的工资。拿着,回到家再拆开。
简灵:谢谢老板。
小明很喜欢简灵和简杰,他俩虽与忍冬同龄,但不像忍冬那样潇洒、飘逸,他俩活得很接地气。小明的身边不是神父就是大师,要不就是会说人话的猫。只有简灵和简杰让小明感受到正常人的生活。
两姐弟回到家中,简杰迫不及待地想拆开小明给的红包。
简灵一边晾衣服一边说:干嘛这么兴奋?打工的价格是商量好的,每人一小时七块钱,咱们去了二十天,每天干七小时,算一算不就知道是多少钱了吗?
简杰:算多麻烦,我直接拆开看看不就晓得了。
过了一会儿,简灵问:拆开了吗?
简杰呆呆的:嗯,拆了。
简灵:难道不是1960块?
简杰:不知道。
简灵:你怎么钱都不会数,难怪数学考试不及格。
简灵放下衣架,走到简杰面前,发现简杰手上拿着的不是钞票,而是一张银行卡。
简杰:这卡,值多少钱?
简灵:不知道。得去问问小明老板。
简灵带着弟弟回到品苦阁,银行卡默默地摆在客厅的餐桌上。
简B收摊回到家里,看见了餐桌上的银行卡,一瞬间便嚎啕大哭。随后,他疯了似地寻找简灵和简杰,直到在品苦阁见到俩孩子,他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哭成了泪人。
小明从未听到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哭声,想必他一定发生过什么故事吧,而且这个故事必然是以悲剧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