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夜笑得灿烂,脑子里却忽然记起一件事,咂舌道:“糟了!师父,你的剑被我丢在树林里了。”
回来的时候,李千夜摸着肚皮上这么大一个口子,一心认为自己死定了,索性剑也丢了,急匆匆跑来想见蓝若冰最后一面。
现在自己没死掉,剑却没有了,无疑逃不了“不负责”三个字。
“师父,你等等,我把剑马上找回来。”李千夜说道,转身便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脑瓜子一沉,便踩空了树干,往山坡下倒去。
蓝若冰听见动静,急忙转身,从树冠上跳下来,接住了李千夜。
这一看李千夜脸色发白,双眼紧闭,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真是个倔孩子,明明身子虚弱,还要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蓝若冰责备了一句,抱着李千夜走进密林之中。
山的另一处,另一位师父同样有一个麻烦的弟子。
篝火旁刚醒过来的王新想到受伤的李千夜,嚷嚷着要回去找他,张清怎么劝都没用。
王新还一脸正色的对自己的师父责备道:“都是师父害得,师父为什么要在剑鞘内留剑气,师父不留剑气千夜哥就不会受伤了。”
这句话张清听了上百个不同的版本,搞得就像师父为了确保徒弟的安全,做一点小防备都是错的。
张清心中无奈,看着眼前的傻徒弟心道:这要是个姑娘家,想嫁出去都难,小小年纪就学会刁难师父了。
然而一旁的王新不以为然,愤怒的拿出长剑去掏火炭,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剑身上显出一条又一条明黄色的纹路。
张清神情一变,竟然站起来给了王新一巴掌,嘴里骂道:“混账!”
将长剑抢了过去,嘶的一声收回剑鞘。
王新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泪如雨下,“师父打我,呜哇哇哇……”
小男孩的哭声惊出一阵阵鸦鸣,乌鸦从不远处飞出,在低空中盘旋,久久不敢下落。
张清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脸上表情越发难看,对着王新脱口大骂道:“哭什么哭?别哭了!混账东西,这把剑是能拿来烧的嘛!”
王新一边哭,一边呜咽道:“为什么不拿来烧啊?爹说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东西也没有亲人兄弟重要……”
“徒儿!你……”张清恨铁不成钢,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语可以表达此刻的心情。
王新又说道:“剑的使命就是保护重要的人,如果不能保护重要的人,这把剑还拿来有什么用?”
“呜哇哇,师父是骗子,师父前天还说自己是个大侠客,现在就出手打小孩,呜哇哇,大骗子……”
“唉!”
“也罢也罢!”
张清无奈的长叹一声。
“徒儿你可懂?有些东西看似不重要,可人只要染上那些东西,亲人、友人、妻儿又如何?”
张清拔出剑,一挥一舞,双脚在雪地上画出太极图,剑尖挑起篝火,引出一条火舌,火舌随着张清而行。
虽然离开了木柴,火舌依旧燃烧着,在雪地上连成一个太极。
黑白两极随着张清的剑舞不停旋转,一条火舌分裂出无数细小的火星。
张清大喝一声,“师父!我对不起您老人家!啊!”
轰!
火舌合着白雪炸起,漫天飞舞,在半空中就像一片星辰,可落下时星辰之火转瞬即逝,剩下的只有零散的碎雪。
边缘的碎雪落到王新脸上,他抬手擦了擦,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啪啪啪!
“师父好厉害!师父太帅了!”
张清站在碎雪地里收回长剑,背着手仰望星辰,喃喃说:“世间有阴阳,阴为地,阳为天,太极便是这世间。”
“世间之道逃不开阴阳,正如寒气、杀气、火气,阴阳也有气的存在,白昼生阳气,夜晚生阴气。”
“所谓太极之气,世上无有此气,乃古时高人聚阴阳二气所创,今日为师教你这太极剑第一式自己好好领会。”
王新错愕,满心不悦的张大嘴说:“什么?师父师父!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你怎么就告诉我教完了?”
张清回过头来看着王秋,淡淡说道:“武功真谛还需自己领会,师父不是教书先生,不能手把手教你武功。”
“但师父可以告诉你,刚才舞剑之中便有剑术的诀窍。”
“可是我都没看明白,您舞的剑好多都忘了,师父这叫我怎么去领悟啊?”王新可怜巴巴的说。
结果迎来的还是一句,“靠自己悟。”
月落日升,暖阳拂面,吴县大街上热闹的鸡飞狗跳,小小的县城里两个声音从城东骂到城西,又从城西骂到城东。
蓝若冰推开酒楼的木窗,就见着一虎皮男孩被一个瘦高女孩追着骂,女孩手里可不是拿的鸡毛掸子,而是寒光刺眼的长剑。
赵薇锵锵的乱砸乱砍,不时还捂着肚子一副难受的表情,对着不远处一直在跑的赵无敌骂道:“王八蛋!敢给本姑娘下泻药,我要把你阉了!”
赵无敌也不敢看身后这位姑奶奶了,谁没事拿着把剑追人砍,关键她还是个小女孩,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但赵无敌也不示弱,同样回敬道:“死八婆,你再敢追我,我就飞鸽一封给我爹,叫他带人把你抓起来,送去做军妓!”
“我砍了你的手,看你还怎么飞鸽传书!”赵薇道。
赵无敌也算遇到对手了,本以为自己在小孩堆里肯定无人能敌的他,今天早上竟然被勃然大怒的赵薇三两下打翻在地。
此刻他心里还抱怨着:这死八婆怎么这么厉害?是不是无名大师偏心,传了什么秘诀给她,不行!我回去一定要找无名大师问个清楚,咱家的一千两黄金不能白送!
赵薇今朝起来去飞火堂,到了堂内赵无敌无事献殷勤的送来一杯茶,小女孩试探性的只喝了一点,可还是没能躲开魔爪。
怪也只能怪赵无敌这家伙太有钱,泻药都是名师研制的,嗅一嗅都能润肠通便,更何况是喝了一口。
赵无敌一边跑,一边嘀咕着:“这泻药的药劲这么大,按理说应该会拉一整天才对,这死八婆怎么一个时辰就没事了?”
这样的疑惑不止赵无敌有,赵薇也有相同的疑惑,心说:该死的赵无敌,这是什么泻药啊?药劲这么大?我基本上都逼出来了,肚子还是痛得要死。
两人一直往吴县外跑去,来到前不久刚解冻的荷塘前,正好和回来的张清、王新撞上了。
看见是七武馆的武师,赵无敌以为自己找到了救星(事实上七武馆内也没有武师愿意出手),就朝着张清跑了过去,拉住王新挡在自己身前。
赵薇瞧见张清武师,手都没顿一下,一剑就砍了下去。
或许张清武师也没想到小女孩会挥剑砍自己,匆忙闪躲间衣角都被削下一块,身后的王新更惨。
眼见着一把剑往头上砍来,想躲开却被身后的赵无敌抓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在那一刹他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突然铛一声,一块小石头砸在剑身上,赵薇的剑往旁边偏了几寸,从王新肩膀上滑下去,撕开了一层布,万幸没有伤到胳膊。
“啊!”王新惊叫一声,两脚瘫软。
身后的赵无敌见着挡箭牌要往地下倒了,顺势双手一松,趁着赵薇挥剑的间隙,从袖口滑出短枪,刺在赵薇腋下,挑裂了衣服一侧。
没想到赵薇这个死脑筋,还是不管不顾的挥剑砍过来了。
赵无敌正想后退,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坐倒在地,那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就那么落到了裤裆上面,眼见着就要酿成大祸,另一把剑拦下了赵薇的剑。
赵无敌撇过去一看,是张清出手了,不由得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张清手上的剑一颤,震得赵薇虎口剧痛,长剑落在了地上,被刚才大难不死的王新抢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嘛?差点就闹出人命了。”张清大怒道。
赵薇捂着肚子,一脸决绝的对赵无敌说:“本姑娘一定要阉了你,逃得了今天,逃不了明天,王八蛋你等着瞧,早晚把你阉了。”
赵无敌听见这话一脸无辜,自以为是的说:“不就是喝点泻药吗?死八婆你凶什么凶!我要跟着无名大师发愤图强,到时候比你厉害了,看我不废了你的武功,把你卖给青楼!”
“哼!王八蛋等着瞧!”赵薇怒哼一声,转身离去,看也没看王新手中的剑。
赵无敌也学着怒哼一声,还故意哼得比赵薇声音大,站起身来大喊道:“死八婆,我赵无敌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你也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