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是晚自习,老师在讲台上讲新课,粉笔已经画了一满黑板的流畅线条,摒除这唯一的洪亮声音,就可以算得上是万籁俱寂。
窗外漆黑的夜空无声透着寒意,微微的风吹进来,在亮白的灯光下消弥,宋初浔紧了紧衣服,认真听老师讲这个新的概念。
林霁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宋初浔细听,他提出了一种猜想,是以宋初浔从未想过的思路。
她一愣,仔细想了想,才反驳他的观点。
“原来是这样啊。”林霁似懂非懂,又安分地在位上坐好。他经常提出奇异的想法,无边无际天马行空,第一时间就让宋初浔知晓,有的让她眼前一亮,有的让她疑惑万分,但否定是大多数。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一拍。林霁惊异地扭头,登时对上了班主任炯炯的目光,仿佛能够看见有愤怒的火焰在眸底燃烧。
本周班主任值周,怎么忘了这件事。这下好了,偷摸摸讲废话被抓了个现行。
班主任的眉头紧拧着,额头像是郁结了一团可怖黑气,面目可以说是狰狞,压低声音咬牙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站起来!”
两人听话茫然地站起来了,随着视野变得更高更宽阔,宋初浔才真切地感受到夜晚的凉意,和林霁一起站在教室倒数第二排这个靠墙的角落,她反倒心里柔软了,好像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东西填充,外围却被抹上了一层莹润的糖浆,闻到丝丝缕缕的甜腻,但始终尝不得。
宋初浔又下意识地用余光去瞥林霁,抖搂抖搂腿,却没有感到很难堪,她不知道林霁此时在想什么,但好像也是抱着不很在意的态度,双手翻腕撑在桌面上,和她放在桌角的指尖,一寸之遥。
任课的老师还背对着满堂学子板书,他捏着白色的粉笔头,在漫长摩擦的簌簌声中,终于划完最后一个字,转过身来第一眼却看见宋初浔和林醉直挺挺站着,目光一愣,随即又问,“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
宋初浔低头有点发懵,这还真不好说,她感到众人灼热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脸上了,好像晴日里的太阳,让她禁不住这样的直视。
倒是林醉不以为然,悠悠地开口,“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
老师又是没料到,但也算波澜不惊,他不紧不慢搁下手中的半截粉笔,跟林霁对视一眼,轻飘飘吐出一句,“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站着吧。”
课堂依旧进行着,倘若没有发生过刚才的插曲,宋初浔把课本捧起来做笔记,从容地保持平日的站姿,两人都没有僵硬而四肢麻木,然后林霁微弯着腰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一会儿下课了我就跑,免得被老班拉住一顿训,要是她真的来了,帮我糊弄糊弄哈。”
他知道老班进来时,是他在说话,宋初浔顶多只是微微侧头,老班不会去找她。
宋初浔点点头,她回想了一下,最近林霁好像的确被老班训过几次了。
下课铃声如期而至,宋初浔坐下,看见林霁从后门一闪就没有了身影,她随意翻了翻书,听见前桌的江妤好嘀咕着说,“老班不会真的更年期了吧,整天火气这么大,你都不知道刚才我一回头对上她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差点当场魂飞魄散,亏你俩还这么镇定。”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半空中比划,面目诚恳,“真的,我离当场去世就差这么一点点。”
林霁跟同学在外面闯荡了一圈,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在靠近后门的地方看见宋初浔空荡荡的座位,心中隐隐不安,于是戳了戳安静看书的江妤好,“小宋她人呢?”
江妤好战栗了一下,满脸恶寒,“喊谁小宋呢。”她顿了两秒又面露可惜,继续说,“被刘姐叫去了。”
刘老师任英语,之前当过教务主任,最喜欢打击学生自尊心,鸡毛蒜皮的事都逮住一顿骂,没想到刘姐今天也任隔壁班的晚自习,没有离校。林霁抬手摸了一下鼻尖,心里略发紧张。
宋初浔就在前不久才应过他,微微点头的模样犹如在目。林霁显得烦躁起来,他抓了一把头发,显然没料到事情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