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自己的宫殿需要经历风餐露宿的生活,我在野外抓一口就吃一口,累了就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一下。这感觉虽然有点不正经,但实际上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身边的一切都是自己可以决定的。那熟悉的冷风穿过耳朵,又从鼻孔钻进我的胃里。我最近经常暴饮暴食加上就餐不规律,总是感觉有明显的胃疼。再加上饭后经常不得已要剧烈运动,胃下垂导致内出血也是常有的事儿。
寻找大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盘问了很多喵,也走访了许多地盘,但是我却没有得到任何真正有价值的消息。今天晚上我安排了重要的约会,去见一个街角的独眼喵,他是给我提供大白消息的重要来源。
太阳的光芒渐渐收起,我来到了这个黑暗的街角,这里除了蓝星人成堆的垃圾,没有其他可以入眼的东西。独眼喵没有晚点,但我无法忍受这些恶心的气味,所以我邀请他一起到房顶上继续谈。
独眼:“我的一个小兄弟是跟你们这一批运输飞船来到蓝星的,他曾经说见过一个通体雪白非常漂亮的白色母喵,他本来想去和人家搭讪,可是,那天飞船港的喵实在太多,工作人员刚问他要完证件,他就已经看不见人家了。还有几个喵也说在登船的时候见过,形容基本都是大同小异,通体雪白很漂亮的母喵,有两个喵还说是跟人家聊天来着。”
我:“他们这些喵现在都在哪里?”
独眼:“除了我自己手下那个没搭上讪的喵,剩下两个说上话的喵都是其他地盘的。还有一个是自己流浪的野喵。
我:“把他们的名字和地址给我,我去问问他们。”
独眼:“好吧,没说上话的喵是个小橘喵,他就在这条街的三号楼附近。另外两个杂毛,是在隔壁地盘杂毛街五号楼附近的混混儿。另外那个就很难找了,他到处游荡,你有可能会在隔壁地盘的隔壁地盘找到他,因为他一直朝那个方向走。”
我:“这三个鸟给你,谢了。”
离开独眼,我盘问过那个想搭讪的小橘喵,他看起来很友好没什么威胁性,不过从他的形容来看的确非常像大白。现在大白确切登船的几率越来越高,这让我很不安心。
现在,我来到杂毛街找那两个混混儿,本来我是很友好的,没想到他们的喵警惕性很高还很团结。这里是一个街角薄荷吧,他们看门的喵管我要会员证,我告诉他我是来找喵的,那小子带着一抹邪笑警惕的看着我说:“滚。”
这种地方的喵有时候会犯贱,不给他们点儿厉害的,他们会把你当球玩儿。所以我咬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台阶上拽下来按在地上问:“我找的那两个杂毛是你爹呀?你告诉我不就没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疼,还是他喵薄荷吃多了,他就像有病一样不能正常说话,趴在地上大喊大叫。我看着他的身子来回扭动,听着他的怪叫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我再次叼起他把他扔向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桶被砸倒了好几个,他摔出去撞在桶壁上又弹了下来。我看着他炸着全身的毛颤抖着身子撑在原地大喊:“快来呀,有喵砸场子啦。”
我心烦意乱的看着他,心想: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怕扰民呢?
结果人家是真的不怕扰民,从薄荷吧里冲出来三个社会喵。我心想:这下尴尬了,我都不知道这四个喵我能不能打的赢,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越想这些就越打不赢。我跑向垃圾桶,跳起来用前爪抓住那个乱叫的喵,双脚踹在他脸上先放倒一个。另外三个喵看我把他们的同伴送进了垃圾桶,就一起围过来。
他们真的很会打,这三个喵几乎是同时动手,左边一巴掌被我挡住,中间一巴掌正中我的脑袋,右边两巴掌打得不重。我反手一巴掌勾在中间那个喵的头上使劲儿扯开,他的头被我划开一道口子,而我的代价是左右挨了四巴掌。
我稍稍后退两步找好平衡,另外两个喵变得谨慎了,中间的那个喵尽力护住头部向后退去,看样子失去了战斗力。我猛的用爪子勾起大量的垃圾朝他们脸上甩过去,趁他们眨眼的瞬间,我跳起身,双脚再次踹在右边喵的脸上,将他踹倒在地滑出去。顺着踹起身的惯性,我两个前爪抱住左边的喵,用牙咬住他的脖子,落地绕到他身后。落地后随着转身的惯性用力一甩,那个喵被我扔向身后的柱子,他的腰正正的砸在金属制的柱子上,落地后感觉难以保持平衡。
我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所以再次冲过去叼起他扔到了大门外去。他摔到街上,又迅速爬起来跑的无影无踪。
我回过头对着那个被我打破头的喵说:“还打吗?傻逼。”
破头的喵:“你先动手的。”
我:“放屁你。”我下意识的拍过去一掌。
破头的喵没挡住我那一掌的进攻,他再次后退:“你别过来呀。”
我:“你再说一句?我能不能进去?”
破头的喵满脸委屈:“能进。”
我扭头走向薄荷吧的门口,推门进去。虽然我知道我脸上还有血迹,但是现在不能擦,不然还得再打一轮。但是这个地方本身就不怎么干净。里面烟雾缭绕、灯光昏暗,猫薄荷被制作成各种多样的可吸食物品。有用水过滤的烟熏粉,有直接可吸食的烟草,也有直接调配成精致食品的。我问柜台的大胖喵那两个杂毛在哪里?他告诉我在里屋的赌桌上。
我穿过喵群进到里屋,推开门看到两个杂毛,一个偏瘦一个偏胖,两个喵个子都不小。他们手里都端着一杯喵薄荷鸡尾酒(喵薄荷鸡尾酒配方:金酒、绿薄荷酒、薄荷汁、蜂蜜、摇晃均匀。碎冰垫底、杯口加霜、最后用新鲜薄荷来装饰),这一胖一瘦一边喝着酒一边注视着赌桌上的轮盘,看起来好生自在。
我上去按住胖喵的脑袋,他的头和手里的鸡尾酒一起砸向赌桌,酒杯碎了一桌子,我抬脚就踹开旁边的瘦喵。那个瘦喵可能也是喵薄荷吸的有点多了,基本上一踹就倒,他砸在墙边的椅子上神志不清的就地躺下。
我问这个还没昏过去的胖喵:“你说你在飞船港见过一个白色母喵还跟她说过话是不是?”
胖喵口齿不清:“我不知道,我没去过飞船港。”
其实我看他俩这德行也不像是跟我一批的大学生喵,这里的杂毛大部分是老一批大学生喵留下的私生子之类的,他们肯定是抽嗨了跟独眼或什么其他喵胡说八道了。我放开胖喵,用爪子顺了顺他背上的毛,在这一刻我的同情心有些泛滥。我只是找喵心切,并没有认真考虑信息来源,这样误打误撞对蓝星的喵们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我离开有赌桌的小屋子,走出来的时候,看着这里的喵们都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难以理解的是我却并不会觉得他们多么可恶,相反,我知道他们大部分是因为生命的无奈和无望才到这里买醉。
出了薄荷吧的门,我看见守在大门口的喵还在洗自己脸上的血迹,那血迹是因为我的后脚踹在他脸上被爪子勾进皮肤留下的。我感觉很抱歉,因为这些事情到最后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走出这个令我伤心的院子,虽然事出有因,但是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喜欢。这条街道忽明忽暗,微微泛黄的老路灯伴着零星的雪花飘落,这场景从来都不可能感觉熟悉,除了这美丽的冰花和啼哭般的冷风。
天色已晚,街上的蓝星人越来越少,从零星的一两个直至一个蓝星人都没有。我一直走着,冷风吹干了胡须旁的血迹,远处有些不懂事的大汪在肆无忌惮的啸叫。落地的冰花慢慢覆盖了路面,我不得不开始留下自己的足迹,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没有脚印,气味被冰花一层层的覆盖着,我已经完全找不到方向了,或者说我不愿意找到方向,也可能我根本不需要方向。
我心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独眼说的那个流浪喵到底为什么流浪?”
“我认为我应该找到他问个明白。”
“我能找到他吗?或者说,我应该找到他吗?”
“谁会来找我呢?”
“我为什么不回到刚刚的薄荷吧里?”
“我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宫殿?”
“喵园里的喵都还好吗?”
“......”
我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不管留下的脚印是否有蓝星人或大汪看到,或者很快被冰花覆盖下去。我想找到那个流浪喵问个明白,这是我最后的理性。我知道那个流浪喵在什么地方,因为这正是我心里的方向。
就这样,那天我走了一夜……。
第二天的晨光洗掉了我部分忧愁,看着太阳出来,总会让我心情好很多。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像新的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跨越了多少个街区,总之我知道自己走了很远,远到这里商店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了。
不过这里好像商店不多,高楼也不多。我估计是走到了城市周边的乡村里。我想找个地方安静下来,一晚上的疲倦会因为心情的放松而慢慢释放出来。恰好旁边有一个小型的自助餐厅,这是蓝星人专门为喵星人准备。这里是两个大盆,里面有一些干猫粮和一些肉骨头。不用担心那些大汪,因为这种地方只要喵星人不放,大汪根本不敢来。
这里的喵没有太多的交流,自己找盆里喜欢吃的就好。他们都脏兮兮的,没有一个看起来是精神抖擞的正常喵。
我也过去吃了几口,突然发现了一个波斯血统的橘色老喵斜靠在墙角晒太阳。他一边肩膀靠在墙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看上去全身放松、十分舒服。奇怪的是他们这个血统生性严肃,宽厚的脸型一看就是政界或商界大亨,喵星很多领导人都是这个血统出身。但是,作为如此纯正的波斯血统,他怎么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呢?就算不回喵星当官经商,也至少应该有个像样儿的宫殿才对。
他太可疑了,我必须走过去问个明白。
我来到老喵的面前蹲坐下,这个老喵根本不抬眼看我,他简直就是目空一切,望着远处的乡村街道和绿地。
“你也对我的身世好奇还是自己失恋了?”他的声音苍老又独特。
我没有兜圈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个岁数不应该是已经回到喵星了吗?”
他抬头看看我:“说的你好像认识我一样,没找到自己的爱喵凭什么回去?”说完他再次看向远方。
我:“你找了她多少年?”
老喵看着远处说:“我找了她一辈子。现在想停都停不下来了。生活是一种习惯知道吗?当你太习惯于自己享受自由,就会忘记最初的目标,可悲的是,如果自由本身就是目标,那我们的生命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了。趁你还没走远,赶紧回去吧。”
我心里并不疑惑,但就是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正在找喵的?”
波斯老喵不紧不慢的讲:“你看看眼前的这些喵。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哪个都不缺胳膊少腿,但是他们就是这样一直走,还从来不和其他喵结伴。他们本来在蓝星人的门口装装可怜就能有自己的一个宫殿,但是他们谁都不会这样做。街面上混的喵也很多,他们打架、占地盘、跟老大,但是混混儿喵里却没有一个,像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喵一样的。其实我有时候也在问自己,当初随便找一个差不多的小母喵,先登记回到喵星,在通过家里的关系换个喜欢的老婆不好吗?但是我那时候对那个小白喵是如痴如醉,我就是喜欢她!我怎么都忘不了她!无论是身边有什么样的小母喵愿意跟我去登记都不行。”他一边说着,整个喵就好像吸多了喵薄荷一样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硕大的身躯仰头倒下去。
我心里想过了很多的事,我想到了大白对我说过的话;胖橘为我做出的努力;小黑曾经问过我的话;美狸给我提过的省儿;还有小白看着我离开的背影。
我继续问:“你喜欢的小白喵到底去了哪里?”
老喵:“他跟着一个帅气的小公喵跑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她。我多少次害怕她被小混混儿抢走,又多少次希望那个小公喵能给她一点儿教训。我前五年还是很认真的去找她,慢慢的,十年之后,找喵就成了一个借口了,因为我太习惯于一个喵独处了。我这一走就是三十年,蓝星人以为我们的寿命只有十五年,可笑,我心想要真的那么短就好了。或许人家早已经回到喵星过自己的幸福生活了。我还在这儿自己骗自己,以为嘴上说着去找她,心里就好像还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一样。其实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找与不找,现在还认不认识我都两说呢。当你的生命,成了你心爱的喵的一个包袱,你的出现只能带给她尴尬的时候,你还会对什么样的喵有感情呢?你知道吗?我们当初是在大学就约好一起到蓝星闯荡再一起回去的。”
我看着眼前的老喵,心里的酸楚融化了我的内脏,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安慰,但是理解他,你又如何表达才不伤害他呢?
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我想我不用去找那个流浪喵了,如果我没猜错,我已经找到了。虽然这一切看起来,是独眼提供的信息比较失真,但是,他家里有三个小喵天天等着他出去找吃的,我能理解他的难处,也不需要再跟他理论什么。
我朝着反方向走去,我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我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虽然美狸的话很有道理,但是现在看来,我的努力一直都是徒劳,不应该的事常有发生,但不能让自己陷入这些事情无法自拔,生命只有一次,如果总是自私的考虑自己的需求,那就等于辜负了身边所有的喵。
我花了三天两夜的时间日夜兼程的赶路,虽然我真的很累,但是腿脚就好像机械一样照常运转。
突然,一个熟悉又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的机器就好像是惯性运动一样,只要停下,就会完全停下。但是在我倒地之前,我还是清楚的喊出了她的名字:“小白。”
睁开眼,这里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有厚实的毯子,有遮风挡雨的帐篷和纸屋,有干喵粮和各种肉食。
小白走进来扶着我的脑袋说:“你发烧了知道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一个喵过冬天吗。”
我不想说什么,起身和她友好的拥抱一下。然后回过头去吃了几口,又喝了点儿水。小白就这么一直看着我。
这时候大杂毛走进来了,他说:“回来了?”小白使劲儿拍了大杂毛一下。
大杂毛明白了:“我是说,你走的时间挺久的,这里有的小喵都是听你故事长大的,他们都希望像你一样能为喵星人夺回更多地盘。”
我看看大杂毛,他没怎么变化,说完还一副期待的表情看着我。我笑了,过去热情的拥抱着大杂毛:“老哥,你竟然再一次救了我。”
大杂毛放下我说:“你要是真这么想啊,赶紧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这马上又是冬天等开春呢,你要是……。
小白更使劲儿的打了大杂毛一巴掌:“哎呀!你干什么呢?”说完,小白气愤的离开了帐篷。
大杂毛看着小白离开情绪缓和了许多,他继续对我说:“你走了之后,小白自己难受了三个月才缓过来,直到现在都没和任何公喵有过瓜葛。咱们战斗组的小公喵因为向她求婚被拒绝的不少,还有一个都被她打伤了。马上又要等开春了,你这次不会再有什么变动了吧?”
我盯着大杂毛的眼睛,很认真的说:“这次不会变了。”
说完,我缓缓地走出门去,天已经很黑了,天上的星星让我想到了宫殿里的蓝星人,希望她能和我一样正在看星星。这个喵星人园林是我打下来的,现在这里对我来说,竟然是如此的新鲜有活力。这里被大杂毛和小白管理的井井有条,到处都是满满的祥和。站岗放哨的黑喵尽忠职守,院子里的奶喵学着妈妈的样子捕食和洗漱。每一家都有吃不完的食物,每一家都有自己遮风避雨的小帐篷和纸屋。
我走到小白的身边,她今天白天的时候已经巡逻过了,所以晚上不用执勤,我也正好可以有时间和她好好聊聊。
我坐在她的身边,这里是一个小土坡,我们面对着星空。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我会来。
我问她:“我听说追你的小公喵有很多,你怎么一个都不喜欢吗?”
她显然是没想到我第一句话就问这个,所以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不喜欢。”
我并不想惹她生气,只是太久不和小母喵说话,已经忘了怎么开玩笑了。我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你曾经是我得力的战友,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也曾是我的订婚对象。因为这些,你现在成了我最亏欠的喵。”
小白:“如果你只是回来还债的那你还是赶紧走吧。”
我:“我不是回来还债的,我只是突然发现我曾经错过了一个最值得去爱的喵。现在回来只是想知道,我回来晚了没有?还有没有机会?”
小白:“如果我告诉你晚了,那一定是假的。但是我没有办法承诺你什么,毕竟你当初是说走就走。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承诺到底代表什么。”
我:“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
小白:“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我知道,但如果我问你,我现在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呢?你肯定也回答不上来,其实,这一切都是假象。命运让我回到你身边,让你把我送回家,让我陪你看星星,让你不要把我轰走,让我把这些话说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方位,北极星。”
小白:“什么?”
我笑了:“换个话题吧,我来和你说说我在蓝星人管理的宫殿里和蓝星人一起看星星的时候,听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小白:“我还没答应你呢。”
我:“不要不答应我,让我好好的追你几个月,我是很认真的,之前对你了解不够,我准备用这辈子去了解一下。”
小白不再说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窃喜,她回过头去望着星星。我也再次安稳的坐在她身旁,我们轻声说着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天上的星星也因为心情的舒缓而变得更加明亮。心有所指若星有所向,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与浪漫围绕着我们。
“我要从我离开的那一天说起,因为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