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魏掌门被抓后,赵选见方城或是眉头紧皱或是郁郁寡欢,内心焦急却无能为。
方城虽然没有明说,他隐隐也猜到这些事背后乃是袁家所为,方城口中说着从长计议,其实除了束手待毙就只能去求袁家,再无他法。
次日一早,赵选避开方城来到之前每日练功的城外杨柳堤畔,虽才过了短短几天,当初的几个人,徐渊至今下落不明,方城也是整日郁郁寡欢,这让赵选心头生出一丝物是人非的落寞感。
在湖边找了块大石倚坐着,又忆起了自己的母亲在逃难中染了风寒,因为缺医少药病逝在了大海中,父亲只愿意跟他那些莺莺燕燕们呆一起,甚少会来关心自己。
而身边伺候的奴才们都是见钱眼开,溜须拍马之徒,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只有自己向父亲要来的悦儿还能说上几句体己话。
过往总总如走马灯似的涌现,赵选越想越觉着凄苦,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一个城哥哥还会真正的关心自己。
赵选一人就这样在湖边出神了一下午,等回过神来,残阳都已西斜,长长叹了口气,准备收拾离开。
突然听到湖岸传来熟悉的《鹊踏枝》曲调。抬眼在四周瞥了瞥,见到不远处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矗立在夕阳下,正吹着长箫。
赵选心头一怔,平复了会心情,缓缓走了过去,抱拳笑道:“袁兄。。。。”
未等他说完,那人放下手中长箫回笑道:“永嘉郡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庶民袁堪可当不得郡主一声“兄”字。”
永嘉郡主脸色浮现一股羞色,问道:“你怎知是我来找你?”
袁堪道:“你那俏丫鬟女扮男装在袁府门口站了一天我不想瞧见也不行啊。”
永嘉郡主又问道:“那你又怎会认得我?”
袁堪回道:“我随祖父、父亲参加过几次摄政王殿下恩赏的家宴,在宴会中见过郡主几次。我就坐在郡主左首的第三席,可惜郡主次次都冷若冰霜,对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正眼都未瞧上一眼。”
永嘉郡主冷笑道:“父王诏来参加家宴的都是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奸佞小人,我心中不喜,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袁堪苦笑:“郡主对我们这些风度翩翩世家子弟瞧不上,却偏偏喜欢那个蠢笨迂腐的方城。”
“方城忠厚正直,在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眼中倒变成了蠢笨迂腐。方萧元帅乃大越柱石,忠义无双,方城现在还未有功绩,将来也定会如乃父一般。”
袁堪听闻后更是无奈,却也没有生气,反而温和道:“郡主如此维护心上人,处处贬低我们,今日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吧。”
永嘉郡主吐了吐舌头,满脸的歉意,旋即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情,明眸皓齿的笑着道:“本郡主有一件大大的功劳,可此事有些难做,不知你敢不敢答应?”
金刚门的魏向北是他袁堪遣人所抓,在袁府门前袁堪见到她的丫鬟便就猜到郡主所求何事,能只身前来心中早有决定,当即说道:“郡主的功劳,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永嘉郡主脸色先是露出一丝惊讶,然后又慢慢染上一层红晕,最后开口说道:“我还未说是何事,你想都未想就答应了,万一我是让你跳入这冰冷的西湖水中呢?”
“这有何难,我跳了便是,今晚就让方城那小子到袁府附近等消息吧。只是我还是想劝郡主一句,世上本不可能事事如意,尽力去做就好,万万不可勉强。”
永嘉郡主心性单纯,一时无法明白袁堪话中的意思,但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用心去记住。
两人商议了一些细节,约定好见面的具体时辰地方,就各自道别了。
永嘉郡主回去跟方城三人说了此事,不过她怕方城心中起疑,隐去袁堪未提,只说是义兄帮忙找了朝中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帮忙,方城三人听后大喜。
待到半夜,袁堪也未食言,派了一位贴身心腹领方城四人来到一座秘密监牢中,等见到魏向北,那人告扰了一声退到外面自觉守门去了。
才过不久,门口呼啦啦又来了几位锦衣男子,领头的赫然是袁坦。
袁堪心腹正守在门口,看到自家三公子半夜过来,知道带方城他们来的消息已经泄露,只好上前阻拦道:“三公子深夜来此,小的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袁坦也不答话,抬起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大踏步要往门内走去。
袁堪心腹也顾不得浑身疼痛,一把抱住袁坦的大腿,哎哟哎哟呻吟道:“小的未曾得罪过三公子,三公子一言不发就责罚小的,小的还请三公子给个说法,好让小的心服。”
袁坦又急又怒,拔出腰上佩剑说道:“你他妈的放手,误了大事,本公子一剑杀了你。”
这时,袁堪从黑暗中踱步出来,说道:“三弟,大半夜的怎生如此大的火气?”
袁坦收敛起身上凶性,假笑道:“原来二哥也在啊,我说这下人何时变得如此狗胆包天了。”
“我劝三弟一句,外面月黑风高,多待一刻多一份不安生。”
袁坦不愿再与他纠缠,直接撕破脸皮道:“我知那方城就在里面,你速速让开,我要进去拿人。”
袁堪仍旧安稳如泰山道:“这里不是你殿前司的监牢,休要摆你在殿前司上官的臭架子。”
袁坦大怒,拿剑横在胸前,斜指袁堪,他知自己的二哥整日游手好闲,轻功还算了得,其他武功差劲的很,如果袁堪还不让开他便决意强闯了。
袁堪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殿前司高手众多,不过你二哥心情不太好,又花了一点银子,让太古一道的杨无欢多留了几日。”
原来那晚持大刀的短衫男子是太古一道中人,太古一道从上至下有一尊,二姝,三山使,四方圣,八荒大将和九州牧臣,这杨无欢是位列三山使之首的望川山使。
袁坦摄于杨无欢的武功,不敢再妄动,只好恶狠狠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请了祖父来,看你到时让是不让”,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心中已是气急。
袁堪不以为意道:“请便。”
袁槐和袁一飞正在书房中商讨明日如何安排盛国使团进宫的事宜,不料袁坦不顾下人阻挠,怒气冲冲径直闯了进来,全无了平日恭敬谨慎的模样。
袁一飞见状,准备开口呵斥,袁槐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口,只是如平常一般说道:“坦儿你平时在家中最是老成持重,今日怎么如此急躁。”
袁坦惊觉自己失了态,赶忙理了理衣裳,恢复谦恭的样子说道:“我二哥那登徒子,平日里狂浪放纵、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便罢了,可这几日他不知发了哪门子疯,接连坏了我们袁家几件大事,还与方家那同样不成器的小子混在一起,我实在忍无可忍,到祖父、父亲跟前分辩个明白。”
袁槐疑惑道:“那你且说来听听。”
袁坦理了理思绪,正色道:“先是前晚静安寺围剿乱党,放跑了方城那小子,这就罢了。西子客栈还留有参与乱党的可疑之人,待方城联系他时,正好一网打尽,也未尝不可,袁堪他又遣人提前拿了魏向北,导致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今晚他更是受人请托,直接带着方城那小子进三法司的天牢,方便了方城与魏向北私下串供。他被美色所迷,定要做袁家不忠不孝的子孙啦。”
袁一飞听后心中既担心袁堪,又气他的不争,碍于袁槐在场不好发作,低声骂了一句:“逆子。”
袁槐倒是对袁坦所说未置可否,沉吟一会后,捋了捋胡子问道:“堪儿中意了哪家的千金?来找堪儿请托的是何人?”
袁坦呢呢嗫嗫道:“是。。。永嘉郡主”
袁槐微怒道:“即是郡主来求,坦儿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拿人,是想连郡主一起拿了吗?你做事还是不如你二哥想的周全。”
袁坦惶恐道:“孙儿受教了。”
袁槐也不想深责,很快恢复常色道:“永嘉郡主竟与方家次子走到了一起,真是便宜了那小子,这样也好,郡主是摄政王的掌上明珠,心气高傲,性子外柔内刚,将来用好了也许可成为缚住方家的一道咒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