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域年历1005年秋，锦城的天幕刚破晓，打路边赶早的人群里走出一个身着灰白袍衫的少年。
他的着装可能和路人有些格格不入，但早上匆忙赶路的人们也无暇注意到这些。
凡天贵摸了摸鼻子打个哈欠，为了早起连觉都没有睡好。
腰上的玉雕球随着他，一边走路一边在摇晃着。这是他从小佩戴的饰物。外表并无特殊之处，但他却格外爱惜。
这凡家过去在锦城，那可是树大根深家大业大。
当然……那些只是过往云烟，今时不同往日。
曾经的凡家人走在双春路上，人们都得毕恭毕敬，掐媚奉承着。
那时凡天贵的爷爷在双春路有着几十家商铺，可谓家族显赫富甲一方。
这才十多年光景，就被他父辈给吃喝玩赌败光了，还负债累累……
在这锦城洪福车站，凡天贵看起来只不过是个穿着略显普通的路人罢了。
额头几缕发丝随风飘扬，其实凡天贵五官清秀，虽比不得那些美男帅哥，可也算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
容貌遗传自他的母亲。
他老妈是人们眼里那种嗜赌如命的败家女，但她和老爸算得上是绝配！
“老妈老爸没办法得去外域挣钱，你表弟李小叶要来锦城读书，记得去接他。
他家会给一笔可观的生活费，以后你就靠这些钱财度日。爸妈实在对不住你，以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我们爱你，宝贝儿子！”
看着手机里的这些信息，凡天贵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
目前他除了有地方住，其他衣食日常都没有着落。
手里也可以说是一分钱也没有，这学期的学费也是东挪西凑的。
今天如果他不来接表弟……可能还真就没米下锅了。
“我尽量不让自己挨饿……”
凡天贵无奈地想着。
公交车快到洪福车站，凡天贵却意外发现今天这里的人格外多！
虽然以前车站人也不少，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拥挤。
凡天贵慢慢往车站口挤了去，却发现接近站台的入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凡天贵好不容易凑近一看，发现御警车把里面围了起来。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凡天贵自言自语。
锦城可谓是气候宜居的古城，新科技和古城文化结合，而且也是交通枢纽城市。
车站接待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匆匆过客。
此时这里拥堵，自然引起了锦城洪福车站的交通瘫痪！
“我还赶着去上班呢！”
“老板还要谈生意，这是干啥呢?”……“我有低血糖，在车上饿半天了，再不走我就晕了！”
“前面的让一让，江湖救急十万火急，我老婆快生了！”
争吵声、聒噪声此起彼伏，但是没有一个人真敢靠近警车拉出的警戒线。
“听说是死人了！”
凡天贵身前不远处有一个声音如此低语道。
凡天贵惊讶地踮起脚想看个究竟，果然视线中的确有一具被黑布盖着的尸体。
“哟，你才知道呀？听说可怪了，那人是跳楼自杀，关键死了还被割去一只耳朵，真的相当诡异啊！”
“别危言耸听，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凡天贵听着这些对话，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慢慢清楚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是自杀还是他杀……死者居然还被割去耳朵？他记得前不久看到一则离奇报道，锦城双春区那边也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一位投湖自尽的死者也被挖走了眼珠子！
凡天贵心里默默揣测，这两者之间是否有某些关联？
但同时他也在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心里想想是一个方面，现实生活里的凡天贵，可不喜欢凑热闹，更不喜欢惹麻烦。
他只想安安稳稳上完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过着平静的生活。
可就在凡天贵没有察觉的时刻，一丝青墨色的淡淡气体忽然从人群脚下向他靠近……
“得给我小表弟打个电话。”
凡天贵翻出手机，找到通讯录中久违的李小叶这位小爷的号码！
在凡天贵记忆里，好像只和这个小表弟见过寥寥几次面，连最近的一次也是在俩年前，凡氏家族做太公生的祭祀大典上。
这位小爷总是一副心事重重少年老成的样子，一脸的苦瓜相，凡天贵看见了也不愿意搭理他。
没想到现在……要和表弟在锦城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想想就特别尴尬。
想想以后每天都会看到这个苦瓜脸，他这份乐观的心态恐怕也会大打折扣。
“哎，没办法，为了那笔生活费，冲冲冲！”
凡天贵拨通电话，却发现身后有人在拉他的衣角。
一转身，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乡巴佬！只见对方礼貌地说了一句：
“表哥，你好。”
他淡定地挂断了刚刚响铃的手机，跟眼前的凡天贵打了个招呼。
刚刚凡天贵拨通的电话，居然就是他的!
此时对方的身份自然不难猜出。
“小叶？你咋找到我的？”
凡天贵已经知道这就是他要接的小表弟……李小叶。
李小叶的个头只到达天贵的肩膀，看起来他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可为什么一下子就准确知道自己是接他的？
只见李小叶冷静地答道：
“这年月还束发冠的，好像只有你一个吧！况且像这种一身素白袍衫的另类打扮？也只有我那位热衷于古装的表哥才会这样穿。”
凡天贵摸了摸脑袋，心悦诚服地干咳了两声。
虽说在外域的影响下，上域大部分人穿衣风格已趋向于现代的简约风格，可凡天贵还是喜欢穿着古朴素衣，留长发束成发髻。
凡天贵不想这样穿也不行！因为他兜里没钱买衣服。而这些古风衣衫，都是爷爷早些年就给儿孙们备好的。
锦城的大户人家，都会给家中小辈备好各种尺码的古着衣裳，这是上域一带的老传统，各种重大节日庆典时会隆重穿上的服饰，很有地方特色。
当然，凡天贵现在完全是当做家常服来穿了。
“小表弟，多年不见我差点没认出你！”
“差点没认出？是压根就没有认出来吧！”
李小叶泰然自若地哼道。
凡天贵心中一阵郁闷，这小表弟果然还是那副德性，人小鬼大，目空一切，自以为是！
“咱们走吧。”
凡天贵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小表弟指了指他的后面。
从天贵那个方向看去，正是刚刚诡异自杀现场的方向。
“咱就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我知道你肯定对这种事情很好奇，但是，等你见的世面多了就明白：看热闹都是闲得没事的人喜欢做的……”
凡天贵还没说完，小表弟突然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我是说我的行李箱，谁看热闹了？表哥，不要把我当成你那么无聊好吗？”
凡天贵诧异地往正下方看去，果然发现在小表弟背后是一堆行李。
刚刚凡天贵的注意力还集中在之前的自杀事件上，所以见到小表弟往后指着，自然而然地将其所指当成了自己想象的那回事。
小表弟此时已经恢复淡定的神色往前走去，凡天贵也只好尴尬地拉起那堆行李，跟在小表弟身后。
小表弟实在是早熟得有些反常……凡天贵心中默然想道。
两人慢慢离开。
可就在两人刚刚停留的路旁，之前那一股诡异的青墨色烟气忽然阴魂不散地在下水道阴沟里浮现。
阴沟下，一大团青墨色烟雾当中，居然有一颗滴溜溜血淋淋的眼珠子正在咕噜噜直转。
而那棕灰色瞳仁正对的方向，就是凡天贵他们刚刚离开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