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浦东机场时,
张伟提前下了车,即使来过很多次,他还是受不了机场离别的气氛。
他一年前在虹桥机场送大力飞往的柏林,那时他失魂落魄的从机场走了出来,坐在铁路轨道边,吸了一下午的烟,最后天黑时,还是赵海棠打车来接的他。
以后的日子里,这种离别的地方,他还是条件反射的远离。
年轻时的老院长经常感叹,机场比婚礼的殿堂见证了更多真诚的吻,医院的墙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祈祷。
那时的张伟对这个的感受并不是十分真切,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张伟并未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
那个时候子乔经常挂在嘴边的是,山水有相逢,江湖再见。
可实际上,子乔撩过的女人有一百多人,分别时,都说着山水有相逢,可再见的寥寥无几,陪伴的只有美嘉一人。
所以,子乔现在看着公寓的合照,经常会说的反而是,珍惜眼前人。
张伟一个人走在路上,看着远处的浦东机场,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扔了出去,想道陆离貌似不少行李,迅速的朝机场跑了过去。
浦东机场,
大力和陆离把大包小包从出租车上拎了下来。
“我说张伟怎么提前下车了。”陆离从车后备箱里拖出来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埋怨道,“不想帮我拿行李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大力从入口处取了辆推车,把陆离的旅行包堆了上去,解释道:“他最近不喜欢机场的氛围,不对,他一直不喜欢离别的氛围。”
“果然是当了大叔的人。”陆离毫不留情的吐槽道,“我爸妈每次送我离开也是我爸远远的站着吸烟,我妈陪我到的站点。”
“好闺女。”
大力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陆离的头,笑嘻嘻的说道。
“你——”陆离两只手拿着两个箱子,只能面目狰狞的狠狠瞪了大力一眼。
路过小卖店时,陆离转了转眼珠,把行李箱放在一边,朝大力伸了伸手:“借我两块钱,我买瓶水。”
大力白了陆离一眼,从口袋里真掏出两块钱,递给了售货员。
“你居然真有零钱?”陆离吃惊的道,“我都几百年没见过现金了。”
“我出门习惯带零钱。”大力淡淡的解释,把水塞到陆离怀里。
“我还欠你钱呢,记得找我要哦。”陆离把水塞到包里,郑重其事的说道。
“虽然我知道你是想渲染离别时的气氛。”大力淡淡的说,指了指陆离挂在脖子上的手机,“但我还是提醒你,别忘了待会微信转账给我。”
“害!”陆离不满的说道,“你这人真没意思。”
大力反而认真起来,说:“张伟和我说过好几次,这个社会,欠债的人才是大爷。”
“得!”陆离翻了个白眼,“天天张伟说过,张伟说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普朗克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呵!”
……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
快到安检口时,
陆离又忽然停住,拍了拍大力的肩膀,说:“狗子,到这儿吧,别送我了,你一个人回去难受。”
“好。”
大力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喂!”陆离赶紧扯住大力的衣服,阻止道,“我开个玩笑嘛。”
“额~”大力顿了顿,“帮你拿行李挺累的,我其实真的不想送。”
“那我一个弱女子,也不能拿这么多呀。”
“交给我吧……”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张伟?”
“不好意思。”张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入口处人有点多,来晚了一会儿。”
“你不是不喜欢这儿吗?”大力问道。
张伟接过两人手里的箱子,背上旅行包,向大力解释道:“的确不喜欢,但我不来,万一累着你咋办。”
“我记得你的腰……”
“很好呀。”张伟急忙扭了几下腰。
“咔嚓!”
“你看!”张伟扶着腰强颜欢笑道,“我就说没问题。”
“行了。”陆离看了下手机,打断道,“飞机快要起飞了,你们先和我去托运行李。”
说着,她拽着大力和张伟跑了起来。
“慢点!!”
“……”
看着陆离安检完后越走越远,
张伟累的瘫在了地上。
大力静静的看着陆离逐渐消失的背影。
就像是六十年代一部长镜头的黑白默片,和朋友拥抱过后,A字裙搭配墨镜丝袜礼帽和高跟鞋的摩登女郎,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一切回归原本的模样,只有那么一阵风证明她曾经来过。
张伟慢慢的搂住大力的肩膀,他很少见到大力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
“其实我知道我们再见不难。”大力靠在张伟身上,轻轻的说道,“我也不是很难受,只是有点怅然若失。”
“有些人在我身边时,我嫌她吵闹,嫌她捣乱。”大力自顾自的说,“这忽然一走,竟然有些凄凉了。”
“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张伟说道。
“不……”大力回忆道,“大学的时候,陆离和雪梨喜欢黏着我,但那时候的我,并不懂得朋友是什么意思,所以交流的并不多,但后来赵海棠缠着我,陆离经常有一些鬼点子让赵海棠安分一段时间,我们三个人就逐渐形影不离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因为赵海棠?”
“现在想来,当她们黏着我,我并不讨厌的那一刻的开始,我们应该就是朋友了。”
张伟轻轻的点点头,两个人挽着手离开了机场。
打车时,大力收到陆离关机前的最后一条短信。
“拜拜喽,狗子。
我上飞机了,你就当是我变了一个魔术,嘣!我消失了,等到魔术失效后,我又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然后呢,来年春天,我依然会来看你,嫌弃也没有用,希望那个时候,你能成为那个你,我能成为那个我。“
大力宠溺的看着手机,轻轻输入了几个字“山河不寂,来日方长。”
她又想了想,还是没有发出去,只是晃了晃张伟的胳膊。
“怎么了,大力?”
“帮我记着一件事。”
“好。”
“陆离还欠我两块钱。”
“害,放心,这种事,我比你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