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谣?公主醒了吗?”
辞安殿里,两名碧衣婢女窃窃私语,生怕吵醒了寝殿里的那位“公主”。
那名名唤青谣的婢女摇了摇头,道:“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是愈发嗜睡了,一天醒着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气色也是越来越差了。”
芒素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担忧,纠结道:“要不…我们去求求摄政王,求求他请位御医为公主看看?”
“住口!”青谣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去求那个负心汉?你这话让公主听到了可怎么办?!”
“嘘!”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芒素连忙认错,看着她那张圆脸上少有的怒容,芒素也有些沉重。
“公主都这个样子了,要是再让她知道大夏已经……”
青谣似被点着火了一样,急急捂住芒素的嘴,遏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这件事儿,就让它烂在我们肚子里,谁也不许告诉公主!”
寝殿里,她们口中的所谓的公主明璇,正侧卧在贵妃椅上,神色安详,而眼角,隐隐有些泪色……
云沧殿,那位芒素口中的郢朝摄政王殿下正在处理着书案上的政务。
眉目如画,神色淡然,如九天神祗一样不近人情。
“殿下”他的近身侍卫萧铮在门口唤道,“辞安殿那位想见殿下。”
白瑾烆剑眉微蹙,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何事?”
他的声音更加清冷,仿佛带有冰霜。
摄政王府阖府上下都知道他们殿下对辞安殿的那位的厌恶。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她。
萧铮一张小麦色的脸仍是面无表情。
“那位只是让属下带句话,若是殿下真真念着莫姑娘,最好还是去一趟。”
“啪!”
白瑾烆将手中的册子拍在书案上,神色间难掩怒气……
明璇跪坐在辞安殿花园的茶几旁,一双芊芊素手摆弄着茶具,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白瑾烆来到她的身后,看着她身上的大夏国公主正装,红得耀眼。
他未发一言,眉宇间的怒色渐渐地被疑惑所取代。
“坐吧。”
明璇唇角微勾,她自他进入花园就察觉到了。
看着他做到自己对面,她扬起了一抹释然洒脱的微笑,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大夏国的服饰如何,可比你们郢朝的服饰逊色?”
白瑾烆淡淡答道:“尚可,各有千秋。”
不及明璇说下一句,他质问道:“你今天又想搞出什么幺蛾子?!我警告过你,想要你的两个婢女好好的,就最好别打千颜的主意!”
明璇仍是笑,并未将他的急言令色放在心上。
“那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找你来,是有其他的事。”
白瑾烆更加不耐烦,起身就想走。
“别急,”明璇倒出两杯茶,“就最后陪我坐一会儿吧。”
她将一杯茶递到他的那方,而后自己施施然地开始品茗。
白瑾烆看着她那张明艳却又有些瘦削的脸,最终还是坐下了,但并未执起那杯茶。
明璇抿了一口茶,双眸放空,望向北方的晴空,看不出有何多余的情绪。
“白瑾烆,你说大夏国的子民们在你们郢朝的统治下过得怎么样呢?”
白瑾烆面色一凝,注视着她……良久良久……
叹了一口气道:“陛下仁慈,大夏国的子民未有严策。但是改革大夏国期间,有很多的顽固派。”
“都杀了是吗?”明璇问道。
白瑾烆一顿,未应。
“我且问你,”她语气骤然严肃,“那些普通百姓,是否会沦为奴籍,是否会低你们郢朝百姓一等!”
白瑾烆从未见过这女人如此严肃沉重的一面,稍愣,随后答道:“不会,陛下下令,命户部尚书亲自到大夏国将平民的户籍改为郢朝夏县人士”
明璇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那般淡然的模样。
她看着白瑾烆面前丝毫未动的茶盏,浅笑:“怎的?怕我下毒?不敢喝?”
白瑾烆浅浅摇头,拿起茶杯,浅尝辄止。
“怎样?我的茶艺,没有退步吧?”
明璇笑着看向他。
“没有,反而进步了不少。”
说完,白瑾烆皱了皱眉,这般老友的交流方式发生在他与她身上,着实有些怪异。
“拜托你一件事儿。”
她突然道,令白瑾烆有些诧谔,自她入郢朝,入摄政王府,从未见她拜托过什么人。
“何事?”
明璇看向花园寝殿的方向,那里,那两个小丫头正在打扫。
“将芒素和青谣两个小丫头送回大夏…不,送回夏县,给她们也改了籍贯予她们一些财物,保她们好好的过完这辈子。”她目光转向白瑾烆,“你应是不应?”
白瑾烆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惊诧的看向明璇。
“你到底想干什么?!”
芒素和青谣还有荣姑自八年前同她一道来到郢朝,几人在郢都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信。荣姑三年前因救她而离世。
此后三人更是形影不离,这般请求……
“嗤”
明璇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再次问道:“你应是不应?!”
白瑾烆看着她那张坚决的脸,还是妥协了。
罢了,何必去担心这样一个毒妇,安排两个小婢女而已。
“喝完那杯茶就走吧,以后没有再见的必要了”明璇起身离开,不再回头。
蓦地,她脚步一顿。
“谢谢你!”
白瑾烆啊,谢谢你,给了我一场梦,也谢谢你,教会我人情世故。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说了。
有的人啊,注定是……罢了。
她就那般姿态优雅端庄地,决然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白瑾烆默然,饮尽了杯中的茶水,也径直离开。
当天晚上,就令萧铮去安排那两个小婢女了。
芒素与青谣自是不愿离开,萧铮冷着一张脸,直接劈晕了她俩。
那晚,他的睡意格外重,政务还没批完,就趴在了书案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