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荣县五里之外,有一座并不高的山,因为其孤零零一座,且并无山脉联呈起伏,被千荣县人民称作“孤山”。
北方寒冬的山显得光秃秃的,加之孤山并不高,也有人戏称这就是一座很大的土堆,只不过碰巧垒地比较高而已,所以叫做山。
可是,谁也未曾预料到,就是这样一座山,却是当今修仙界心本源流最后的圣地,而凡俗能够看到的,仅仅是掩饰后的模样,真正的孤山,高达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其称呼也确为孤山,不过渐渐地,很多人已经忘却了它曾经的名字——通天峰。
孤山深处一座金銮大殿中,围坐着十位气息强大的身影,放眼望去,似乎视线会被不自觉扭曲,人影也变得模模糊糊。
十人的穿着各异,有古式长衫,有华贵宫装,也有雅致西装,富丽洋裙,似乎是一场纵横古今中西的聚会。
“那么,简要说一下吧。”其中穿着青色长衫的老者带头说道。
“根据消息,千荣的那位,已经出关了。”
“掌门,所以你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是说那位的存在,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了?”座下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问道。
掌门老者点了点头,其余人的表情则是各异,有人摇头,有人则是事不关己打着哈欠,也有低头沉思的。
“我们本来的谋划,是将那位封印,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毕竟有其他被灭仙门的先例……”
“那这么说来。”宫装女子开口道,“掌门,那位的出关是预料外的情况了?现在情况又如何?”
“我们本来的谋划是通过一个异人后裔探明其中情况,之后再做具体措施,怎料那个凡人竟然唤醒了那位,各位长老应该有注意到昨日的那道神雷吧,我专门去请教了老祖,老祖说起那道神雷,只是长叹,好一会才悠悠道出,那道怒雷,其名为……九霄。”
“什么!竟然是九霄神雷?”
“那可是天劫的至凶之雷,怎么会有修士掌握?难道是什么一梦千年的仙人?”
“我可从未在典籍上发现有能驭如此神雷的传承……”
下面议论纷纷,青衫老者也是无奈摇摇头,说道:
“诸位,根据线报,那位似乎并未至仙境,而是一位天人境大能。我请教了门内的天人老祖,他们也并无印象,这位驭雷大能似乎比我派的存在还要悠久……若不是数百年之前的那一劫难,我派丧失了大量典籍,或许我们还会有点线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掌门,是否请派内老祖出山,斩杀此人。”有人神情冷峻,正色道。
“关于此事,我也问过老祖,老祖说天地间驭雷者稀少,不但天资高绝,且更无奸佞之辈,尤其是驭此神雷者,想必不会应是古核者,但我等还需静观其变。”
掌门老者说着,其实内心还是有许多担忧,他主动略过了那位跳脱老祖之后的话——能驭九霄神雷的天人大能,就算我去了,也是人三道雷就能带走的事……
“诸位。”掌门老者朗声说道。
座下之人皆打起精神,神色严峻。
“门内法令,三千丈与六千丈今日起负责山门阵法的加固。”
“喏。”
“喏。”
“一千丈,两千丈,负责关注千荣内那位的动静,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喏。”
“其余丈堂……”
啊嚏!魏涞在家里打了一个打喷嚏,朱絮则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谁在想着我?”魏涞揉了揉鼻子。
“我看是在想收拾你吧。”朱絮嘲讽道。
魏涞没好气白了那毒舌仙子一眼,朱絮已经不再穿着初见时的白色罗裙,已经换上了现今社会的装束。
这几日她正在不断学习当今的社会常识,只能说仙人就是仙人,只是摁着魏涞脑门几分钟,就大致了解了当今社会的常识,以及魏涞的全套黑历史,嘴也变得更加毒了。
此时,身着深色丝绸睡衣的朱絮掐了掐手指算了算,讥笑起来,因为表情实在过于嚣张,魏涞盯着她看了起来。
“怎么啦,天人大能您算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几个小鬼惦记上了。”
“是老板说的那个什么上峰的人?”
“对啊。”
“你不怕?”
“怕什么,几道雷的事。”
“真能装……”
“嗯?”
“错了……啊!错了!……”
“可恶……死老太婆!啊!……”
朱絮拍了拍手,看着被电焦的魏涞,暗自感慨道,容纳了自己的本源神雷后,这小子可真的抗电,若是普通凡人,就算是一点点雷法,也早被电的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了。
至于那谋划什么的一些小辈,似乎也在忌惮什么,修仙界现在这么不讲礼貌,看来自己沉寂闭关之时一定错过了许多事情。
“我说,我不能走心本源流当个炼气士吗?”魏涞炸着毛问道。
“若是放在我那个时代,可以,但如今不行。”
“为什么?”
“因为天地对修仙之人的门槛提高了,得不到认可,就无法容纳元气,无法成为炼气修士。”
“虽然懂一点,但没那么懂。”
“这么说吧,用你们现在的话讲,就是以前修仙,你考到了二本线就可以了,现在炼气修仙,你不是什么清北种子,什么省状元预备役,就别想了。”
“哇,那我应该也可以啊,我离清北就差几百来分,不公平,我也想会这个哔哩哔哩放电的法术。”
“我看你想死还差不多。”
“那我明天去找那个老板怎么样,他不是说要尽力帮我,看起来比那个色道士靠谱点。”
“也可以,那个人虽然看起来长得让人不舒服,但还是有点特殊之处。”朱絮点头道。
“那明天我就去找他好了,你就别来了,他不被你吓死。”
“你这凡人还敢安排我?算了,反正我不会去,我这几天就不出门了,被你这小鬼打扰到强行出关,我还需要时间巩固一下修为。”
“行了,那也没事了,去睡觉了,晚安。”
魏涞挥了挥手,走到了次卧,主卧当然默认给了朱絮。
朱絮先是有些茫然,这小子不知道仙人不需要睡觉的吗?算了,被凡人道晚安,感觉还是蛮奇怪的,倒也不赖。
她点了点头,在魏涞关上门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晚安……”
翌日,魏涞站在了老板的奶茶店门前,奶茶店开在一家中学对面,面积并不大,除了柜台,店内容纳了几张小桌子,墙上贴满了便利贴,全是谁爱谁,谁xx年xx月xx日许下xx誓言的话,也不怕被对面的政教老师抓到吗?这群年轻人!
“欢迎~光~临~”
老板忙着手上的工作,听到有人进到店里,用听起来怪不舒服但又上头的语调说道。
似乎是借鉴了某些大城市里一些奶茶店打招呼的方式,魏涞大学的时候偶尔会买几杯,当时那家的小姐姐说一样的话听起来就舒服多了,果然是因为长相的原因吗?
穿着粉色围裙的中年人看到来者,身形一滞,忙探头,看到魏涞身后没其他人后,终于松了口气,说道:
“那位……没来?”
“没来,怕把你吓到。”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怀疑小魏你了,你是怎么做到能跟那位天人斗嘴的,我跟老苏那天在她旁边吓得都快窒息了。”
“她很可怕吗?
“可怕?天人,再往上一步就可以得道成仙了,你以为?现在修仙界的天人用手指头都数的清。”
“那老太婆这么厉害?”
“喂!”老板忙探出工作台,捂住魏涞的嘴,“我的小祖宗,小声说话,我发现你比那天人都可怕,你咋就管不住你这嘴呢。”
魏涞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嘿嘿,我从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就喜欢吐槽,我上大学的时候校长在全校面前讲话,我在台下不自觉吐槽,差点被拉上台跟那小老头对线……”
说者无意,老板却思索了起来,旋即说道: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成为异人,其实每个人的方法都不一样吧?”
魏涞点了点头。
“其实,你要知道,所谓物本源流,心本源流什么的,实质上是一个大道之问,你应该知道,哲学里的物质与意识之争吧,你应该学过这个。”
“世界究竟是物质的,还是意识的,涉及到了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但在修仙之途中,有人发现以往的修士都是修的道心,以自我成就一番天地,算是唯心意义上的,毕竟有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之说嘛。”
魏涞听着,这个老板好像懂得很多,接过他顺手递过来的奶茶,喝了一口,便又听他说道:
“几百年前,天地道则大变,许多人无法踏入仙途,一些原本踏入仙途的人也因为不被天地承认而流失元气,成为凡人…”
“许多修士都疯掉了,那段被称为‘末法时代’,但一百年前,马有思提出了一些唯物论上的新观点,让一些老一辈修士眼前一亮,为什么不去尝试物本源的法门呢?他们想着。”
“你知道仙人,一人一山谓之仙,这山就是仙人要修的东西,当然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山,其实心本源流修士都会有自己的锚,有的人炼法器登临巅峰,也有修炼本源道法成仙…”
“修士们发现其实两个流派某种意义上是互通的,无论走何种道路,到了天人境,便汇合在一起。”
“不是说唯物跟唯心是矛盾的吗?”魏涞不解道。
“那只是凡人的推测而已,世上其实没有绝对对立的二者,并不是非黑即白,往往都是灰色的。天人境,是可掌控一方小天地的境界,被天地所容,地位尊崇,几乎是修仙界的巅峰,而无论是炼气修士还是异人,都可以到达这一境界,但却是凤毛麟角。”
“所以你还没说怎么成为异人呢。”
“你这小子真烦,这不是正要讲呢,哦,先等一下,来了几单外卖。”
“啊?”
魏涞坐在了店内的椅子上,想着老板说的话,的确是闻所未闻,也许人类一直思索着的问题,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就像那唯心唯物之争,竟也成为修仙界的一次变革,这个世界,本质上,还是人,无论成仙还是其他,都逃不脱一个人字。
嗨,当人类真是太好了!
忙完的老板把奶茶交给配送员,打了个响指,又接着说道:
“异人只要觉醒了异秉,就可以成为异人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废话,但如何觉醒异秉,大家其实都不是太清楚,毕竟异人的历史只有不到一百年,不知道是哪位异人大能说的,成为异人,其实是上天选定的,你命中注定成为异人,那么你就会成为…”
“记住,不是你选择,而是被选择。”
“异人的异秉千奇百怪,有的毫无用处,有的却可以毁天灭地,每个人觉醒异秉的时间并不清楚,像你的祖母,觉醒异秉的时间也没几年。”
“我奶奶……她的异秉是什么?”
“异人守则,异秉不可轻言他人,我们也不知道,但可以推测的是,你能活下来,也许跟她的异秉有关。”
“那其实说了这么多,成为异人这件事,是要看缘分了?”
“也不尽然。”老板整了整衣领,似乎有什么装逼的事情要宣布一样。
“你可以到我的手下干活,成为异人协会的编外人员,有人研究过,接触过的异人越多,成为异人的概率会大一些……”
“而我,老板!正是这千荣县异人协会分会的负责人。”
“啊?”
“你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总感觉,蛮不像那回事的,对异人协会的印象有点变坏……”
“你这混小子!迟早会被人活活打死的。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吗?”
“那我也没得选啊,我蛮想进那个陵园看看我奶奶的,顺便也多活几年气一下那个老女人……”
“少年郎,你的理由算是蛮独特的,我很欣赏你啊!所以啊,我决定了!交给你入会的第一个任务!真的不是因为我想懒的不想干哦!”
“啥?”
魏涞突然感觉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