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楼案的调查远远没有珠粉案一般顺利，两人虽然轻易寻到了案发之地，但废楼早在数十年前便已被拆除，周遭商铺这些年下来也是走得走搬得搬，两人费劲心力几天下来竟然一个当年案件的目击者也未曾打听到，偶然有几个知晓此事的也是在无常的帮助下才回忆起来的，所知还没有两人多。
时间久远物是人非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也因为当年受伤之人并未选择报官将事情闹大，这种小事或许会在一段时期内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很快就会为人们所遗忘乃至于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彼时两人已经沿街调查了三四日，阿奴早已不耐，期间无数次地劝说无常放弃，毕竟以阿奴孤僻寡言的性格来打听消息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好在如今无常也渐渐开始松动，就在两人准备沿着原路返回时，无常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重新又来了精神。
“走！我们需要去附近的医馆打听打听一下消息。”
“为什么要找医馆？”无常思路一向转得很快，而阿奴也一如既往地跟不上，便直截了当地询问缘由。
“你还记得当年马戏团的班主是如何知晓你师父仇家身份的吗？”
“当然记得，不是说他偷偷跟踪了先前的接头之人，然后发现了对方回了倪修况的府邸，这才知道的嘛，时间是去新知府府上表演的前一天。”
“没错，你记得倒是很清楚，不过我想说的是班主当时遇到他的时候对方可是从药铺里出来的？”
“对呀，那有如何？”阿奴显然仍是没有理清头绪。
“对方的身份后来你师父和陆先生已经根据班主的描述确定是倪修况的大管家乐南音了，而倪府中乐南音的地位只在倪修况之下。”
“所以你怀疑他当时是在为倪修况抓药。”阿奴的思绪总算赶上了无常的步伐。
“没错，我倒是有一个设想，只不过还需要确认。”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开始找医馆重新打探消息了吗？”阿奴叹口气无奈道。
“和我在一起久了，你果然也开始慢慢变得聪明起来了。”无常不无自恋地回应道。
阿奴先是不屑地给了无常一个白眼，随即想到一切又要重新开始，终于忍不住感叹道，“城里这么多医馆，我们两人又要打听到什么时候去？”
“应该用不了多久，只需要打探一下倪府附近的几家医馆，应该便会有消息了。”
无常的回答总算让阿奴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两人于是改变了目标重新打探起来。
想法固然美好，可惜现实狠狠打了无常一巴掌，两人花了两天的时间跑遍了倪府周遭所有的医馆，但无一家承认曾在二十多年前医治过倪修况，倒是打探出来这些年里附近有好些家医馆倒闭了，若是倪修况当年是在其中一家医治的，那只怕线索又断掉了。
这天，当阿奴带着幽怨的眼神随着无常从最后一家医馆走出来时，前面的无常突然拍着额头恍然道，“我知道了，是我弄错了。”说完赶紧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招呼阿奴快点跟上，却是直接无视了其怒目而视的眼光。
阿奴甚少动怒，这次却实在有了想直接打死对方的冲动：不止是气愤直到两人调查完了倪府附近的所有医馆无常才反应过来，还因为一路跟随着无常，阿奴渐渐发现周围越来越熟悉起来，方才蓦然惊觉这不就是之前一直调查的废楼附近嘛。许久之后无常停下来时，果然是废楼旧址，于是兜兜转转五六日，两人又重新来到了出发之地。
无常四处转悠观察了好一阵子，最后指着两人刚刚一路而来走过的最后一间医馆道，“应该是这一间了。”说完便一脸自信地走了进去。阿奴这边看了看无常进去的医馆，便又回忆了一下废楼当年的原址，发现两处并不遥远，大概也就七八百步的样子。有了上次的事故，阿奴心里自然一万个不信，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医馆里面无常已经与一位年长的大夫攀谈了起来，阿奴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上次调查时并未见过此人，想来当是遗漏了。看着无常一脸兴奋的表情阿奴心底暗道这次总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找到了线索，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鄙夷。做出判断之前阿奴已经悄悄移动到了无常身旁，开始聆听起了两人的交谈。
“您确定医治倪将军正是在当年废楼有人遭受袭击的那天吗？”
“当然确定，因为当时医馆里其他的人都出去看热闹了，我因为腿疾出不去这才留了下来。”
“当时倪将军是伤在了哪里？”
“伤在胸部，是锐器所伤，好在避开了致命要害，而且倪将军身体底子好因此倒是不至于丧命，但要想完全恢复过来怕是至少也要半年才行。”
无常不再询问，只是以手支颌轻轻点头自语道，“这样也许就能说得清楚了。”
多日来的调查似乎终于有了眉目，阿奴忍不住杵了杵无常，焦急地问道，“清楚什么了？”。
无常一向不喜欢思考时被人打扰，此举放在平日里一定少不得教训阿奴一番，但今天无常却没有动怒，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阿奴，淡淡说道，“我尚且不能十分肯定，此事还有待继续调查。”说完便与刚刚询问的大夫告辞。
出了医馆，两人一前一后遵循着无常的想法不紧不慢地走着。
“你不想知道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哪里吗？”无常见阿奴自出门来便一直沉默寡言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阿奴未答，只是苦涩一笑，扯着无常示意先停下来，“不管去哪里，恐怕得先等等了。”
无常还未问明缘由，却见前后一批打手围了上来，这些人精瘦神采，想来当是些练家子，唯独其中一人作师爷打扮看不出来路。无常继续打量四周发现小巷子偏僻确实是拦人的好地方。
看着对方的中心人物无常心有所感正待说话，却被对方抢了先，“在下倪修况将军门下乐南音，听属下回报近些日子两位一直在打探我家将军的过往，只不知阁下与我家将军有何渊源？”
无常暗暗拦下准备动手的阿奴，接着向对方抱拳道，“本来是准备报仇的，现在看来，恐怕先要为倪将军‘伸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