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沈文钟只能接过话来说。
“是女儿对爹你的了解。爹你知道吗,其实小的时候,女儿就想过,将来要嫁一位像爹这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因为在女儿的心中……爹爹你一直都是完美的。“说到这儿,沈江泠显得十分的不好意思。父女之间的亲昵,随着年岁的成长,越发的疏离。再说出口时,已不像幼年时那样的自然。
但说已出口,便无法收回了。
沈文钟也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感受到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分量,不觉眼眶都有些湿润,偷偷擦拭过后,又听女儿讲:“所以一开始当女儿听娘说爹变心了,女儿是真的很伤心。替娘觉得不值,也替自己觉得可怜,感觉一切的梦都破灭了。于是女儿才那么的冲动,那时候是一种鱼死网破的决裂。
“但是,当女儿不经意说起爹的为人,脑子像灵光一闪似的,想到爹的过往,爹从前的待人处事,对待下人时的面严心宽。这时候,我仿佛是被什么人点醒般,清醒了过来。
“醒悟后的我,再想到爹的为人。便会怀疑像爹这样的人,是否会忍心做出休了娘的举动;是否又忍心同女儿断绝关系?爹对下人都能做到仁慈,又如何会对我、对娘如此的残忍。
“而爹却还是这么做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家里要出事了。”沈江泠看着她爹,缓缓的将上面的话说出口。虽然她爹没有承认什么,但她已经从她爹的眼里,读懂了一些东西,毕竟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于是她又小心的说:“爹不惜让我、让娘伤透心,也要达到和我、和娘都割裂开来的目的。这样看来,这便不是买卖上的事情。
“买卖上会有矛盾,但我们家虽然是城中首富,但我隐约也知道,这首富只是个虚名,我们家买卖的真正大当家便不是爹。况且这些年我们家的生意往来平稳,更不可能会因为生意而惹上需要割裂妻儿的生死大事。
“而爹你目前所做的事,说的话,再加上爹你那从不让人知晓的近乎小宗师的身手,都让我不得不去猜测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以爹这样的能力都无法解决的事情,这只能是件武林中的事。我说的对吗,爹?”沈江泠看着她爹,神情复杂的道。
“哎,女儿,你真的长大了。”沈文钟看着女儿现在的脸,仿佛要穿过时光,看到她从前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感慨到。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布局,会被女儿猜中。女儿不过是离开他数年的时光,怎么时光过得这么快了。
他英雄迟暮般的感慨着。但爱女心切的他,终究是不愿让女儿真的参与进来。但他又知道,聪慧如女儿这样的,不让她知道一些事情,是不可能轻易打发得了的。
想了想,暗自庆幸还留有后手的他,才安心道:“女儿你猜的没错,家里确实要出事了。”
“爹,究竟是什么事情,到这时候了,你就别瞒着我了。”沈江泠睁着她的那双眼睛,以天底下子女望着父母时,最容易让父母心软的目光望着她父亲,期盼道。
“好,爹都告诉你,不过在说这件事情前,爹得和你说一些往事。”沈文钟满脸溺爱的表情道。
听见父亲终于愿意松口,沈江泠松了口气,为她母亲、也为她自己。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爹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就意味着,愿意和她们母女同甘共苦了。
你只盼,你富贵时再与我同甘;可你又怎知,我情愿,你落魄时与你共苦。
于是沈江泠擦了擦还未干掉的眼泪,说:“爹,你讲吧,女儿听着呢。”
“等等,你们不累吗,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站着说话。我看老沈啊,咱们的这场戏估计也不用演了,不如大家坐下来再说吧。”站在一旁的袁姐,眼开着他们父女把话说开,眉开眼笑的拉着他俩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沈江泠看袁姐这般热情,又想起刚才自己刺的那一剑,虽然被她父亲拦下了,但自己终究是做错了。
再回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糊涂话,于是她低下头,对着袁姐歉意道:“袁姨,刚才的那一剑和我之前说的话,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表达我的歉意,可我是真的很抱歉,请您原谅。“说着,沈江泠就要跪下,可却被袁姐一把就拉了起来。
袁姐笑道:“这我可受不起,再说你也是不知者无罪,要怪都得怪你爹,要我来演这出戏。另外你可别叫我姨,叫姐。我也才二十出头,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的。”
“青梅,你够了,别逮着人都逼着叫你姐。我女儿今年才十六岁,而你今年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好意思让她叫你姐呢?”沈文钟未等沈江泠接口,就护犊般的把话接了过去。
“老沈,你这可就不地道了,你这摆明了过河拆桥啊。用我时就求爷爷告奶奶的找我,不用我时就拆我底牌,你要死啊。”袁姐怒道,还想伸手去掐沈文钟,但被沈文钟用手拦开了。
“青梅,别闹,我还和我女儿说话呢,要不你出去准备点茶点,我女儿兴许饿了。”沈文钟用手拦下袁姐后,不客气的吩咐道。
“我可真是造了什么孽呀,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得得得,我去准备茶点,你们聊,你们聊。”说着袁姐就出门去了。其实她也心中有数,有些话老朋友也不想自己全都知晓。
“女儿,你先前不是问爹为什么会武功吗?其实爹十多年前原本是个武馆教头。“沈文钟见袁姐出去后,便开口向女儿说。
“武馆教头?“沈江泠重复到。
“对,那时候你还没出生,爹也还没认识你娘,爹就在武馆里当教头,讨生活。所以爹的武功底子就是在那时候打下的。“沈文钟淡淡的说,带着旧时光的味道。
“但爹你现在的功夫可不像个武馆教头。据女儿所知,一般的武馆教头,能有个入阶的水准就很不错了。“沈江泠道。
在这个江湖中,武功大概可以分为这么几个层次。各门各派刚收的弟子统一称为学徒,等习武一年后,便可称为入室弟子。这时候普通人,可学会了本门的基础内功心法、基础剑法(刀法、枪法、棍法等各类兵器)及基础轻功。
而后再花大约三年的时间,学会本门派的各类进阶心法、进阶剑法(刀法、枪法、棍法等各类兵器)及进阶轻功。在这个过程中,再将个人的筋骨皮(各门派的筋骨皮,侧重点也各有不同。如学剑的就很注重腕力,学刀的则是注重臂力,暗器则是锻炼眼力、腕力,其余种种不便多说)锻炼到一定的火候后,便可称为资深弟子了。
从学徒到资深,有人快、有人慢,个中区别全看天赋。如沈江泠,仅仅花了二年的时间,就从学徒到了资深。
成为资深弟子后,就可评阶了。各门派评阶的手段虽不相同,但基本都是以半年一小比,两年一大比的规格,评出本门的入阶弟子。
入阶弟子从一阶到九阶,以九为尊。若是到了九阶的水准后,可凭个人机缘,步入小宗师的境界。小宗师往上便是宗师,宗师往上就可称圣了。
这些说起来简单,普通人从学徒到资深弟子也不算太难,差的也只是时间的区别。
一旦成为资深后,基本都能入阶。这时候江湖上的人,客气的便会称呼你为一声高手。但实际上一阶的水准是不够看的,因为一阶和九阶,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入阶容易,上阶难,五阶之后,更是难如登天,这已是武林中公开的秘密了。
“女儿你说的没错,当年爹的功夫确实只有入阶的水准。而爹现在身上会的功夫,也不是那会儿练成的。女儿你也清楚知道,没有师门的指点,想靠自己升阶,本是件极难的事情。
“当然那时候,爹也从来没想过升阶的事,毕竟如果只做个武馆教头,一阶的水准也够了。“沈文钟答。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沈江泠好奇的问。
“后来,爹就遇到你娘了。”说到这儿,沈文钟淡淡一笑,似乎想起的往事十分美好。
“爹遇到你娘,两人情投意合,就打算成亲。但女儿你也知道你外公家的情况,你娘是个富贵小姐。而你爹当年却是个穷小子,还是个孤儿。所以爹和娘的婚事,遭到你外公家所有人的反对。但就是这样,你娘还是和你爹成亲了。也因为这样,你外公当年差点就不认你娘了。”说起这些,沈文钟语气有些感慨。
“这事情爹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记得咱们去见外公的那几次,外公都挺和气的。”沈江泠若有所思的说。
“那是自然,你记事以后,爹已经是现在的情况了,你外公自然就客气了。但当年爹是穷小子的时候,可没少遭你外公家的白眼。
”所以为了争口气,也为了让你娘过上好日子,爹同你娘成亲个把月后,就和你娘去了六元城,改行做镖师去了。六元城当时在中州的黑水境内,属于一二等的富贵繁华之地,最适合营生。”沈文钟尽量轻描淡写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