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世荣少爷来了。”
一大早，大牛打了一套从钟斐那里学来的拳法，接过福归手上拿着的帕子，擦了擦汗，去到房中换了身衣裳。
现在大牛住的屋子还是在原来的桂花巷里，不过不再是从前的小院子。三牛和四牛考中进士后，就把屋子左边和后面挨着的院子都买了下来，整体修修改改，空间大了许多。
“世荣，今日县学不上学吗？”大牛端起福归上的茶，喝了一口问。
“大舅，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上次跟我说的，读书是为了什么？”
“嗯，你想出什么了吗？”大牛放下茶杯，笑问。
“我读书是为百姓立命。”徐世荣呼出一口气，慎重地说。
大牛脸色未变，仍然笑着说：“不错。”
“大舅，我想知道你是为什么呢？”
“我？我读书第一是为了自己。”
徐世荣听后很是震惊，第一次听见人能这么直白地说出为了自己这种话。
“这，这……”
“你难道没有为了自己读？我第二是为了家人。”
“大舅，我也不止为了百姓立命。”徐世荣说。
“大部分读书人都是这样，首先为了自己和家人，之外才会为了更多，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不过这都没关系，像你所说的，大舅也很是认同，不过想要坚持到底是很难的。”
“大舅，我知道了。”
“你还不满十六，慢慢来。当有什么想不通的，难以抉择的，问问你娘，问问你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记起你最初是为了什么。”
“是，大舅，我以后能常来这里吗？”
“当然，我近些日子在书房内添了不少书，如果你有时间，多来看看。要是你想要带走其中的一本书，那就自己抄一本带走。”
“好的，大舅。”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书房。你除了读书也多走走，文能执笔，武能舞剑，身体好才能做更多的事。”
“大舅，我一定会像你一样的！”徐世荣不知道听到什么，突然感觉像打鸡血了一样。
“好。”大牛不明所以，但微笑就对了。
大牛在县城待了几天，就是为了等一等王勤等人。大牛作为副将，办事的人先给他划了籍册，而像王勤几个就得多等一些时日。
朱叔被征走时，正在五十岁之下，没几年就到了五十，便被调去了辎重军中。王禄失了一只手，王留腿受伤瘸了，但相比将命留在战场上的王民、李飞、王启又好了很多。
这其中境遇最好的是王勤，当初被钟斐一同选入了他的队伍，现在也没有卸甲，依旧留在军中做副尉。
这一次王勤也没有回来，只是托了大牛给家里人带信，想要把爹娘都接去京中孝顺。
这些都是最初一起和大牛被征走的，还有胡盟和段小二，这两人都是在庆州的时候又成了亲。
段小二当时孑然一身，娶谁都没有问题。不过胡盟成亲时，家中尚有一妻两子一女。
如果让大牛说，胡盟这样挺对不起家中苦等他归去的妻儿。但关系再好，也是外人，大牛只能尽量让胡盟每次捎回去的银两都能到位，算是尽了一份心。
幸好这一次段小二也会一起回乡来看望自己的姐姐，不然胡盟肯定会托大牛给家里捎信。大牛内心里真不想掺和这种事，想一想都让人难办不是。
等王留、王禄、朱铭、段小二几个到县城，大牛就收拾好东西和他们四个一起回村去。
回到村里，各家各户自是各有各的喜悲。大牛家中自然是好一番喜气，二牛特意关了食肆，招呼着给大哥准备好吃的补补。
大牛走的时候，大豆子才五岁多些，现在回来，不仅已经得了长女，第二个也已经在他媳妇肚子里怀着了。
不管是成了亲的，还是没成亲的，只要是小辈，大牛都给了见面礼。
回村第二天，大牛就到村正大琪叔家，老村正爷爷本来身子骨还挺硬朗，但二郎被征走后，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没等到二孙子回来就过世了。
二庆叔现在全家都搬到了村里来住，镇上的铺子租了出去。长子二郎被征走，铺子里的生意也不好，更重要的是二庆叔的二子还小，没法帮着去跑商，铺子就关了回村。
王七伯家除了最初的王禄被征走，第二次又把王喜给征了去。一下去了两子，七伯和陈婶子的心气也去了大半。
这一次王禄虽然失了一只手，但能活着回来，一下子让七伯和陈婶子的心放下了一半。大牛也应下了帮忙打听王喜下落的事，最好是能平安归来的好。
除了拜访村里的人，大牛还去到山上看望小黑。小黑在大牛走之前就年纪不小了，纵使它活的比其它的狗长，但也没有等到主人回来就闭眼了。
听二牛说，在小黑老得动不了的时候，二妹将它送回村里，每天都努力挪出去，趴在院门口守着，好像是在等主人回来。
小黑闭眼后，二牛就把小黑埋在了祖父母坟后，希望到了阴间能遇到祖父母，不至于会在阴间挨饿。
从大牛刚到村开始，家里就不断有人来拜访，本来想好好在家中歇几日的，不得不因为这些人早早地准备回京。
大牛原计划是在家中歇一月，但他在家中住着，整个村里每天都有不少陌生人上门。
为此，等到段小二那边办完事后，大牛没多耽搁，给王勤的家人留了信，让他们去县城找大妹，好跟着徐家的商队往京去。
徐家以前只能在县城排得到名头，现在借着张家，已经把生意做到了京城。
回程路上，因着段小二比较急，大牛这一行就走得快些。走了十来日，大牛看着每天都欲言又止的段小二这天终于开口了，内心里也叹了一口气。
段小二一直想说的就是胡家的事，憋了好些天，还是没憋住，私下里找大牛帮忙拿主意。
大牛真想拒绝，不过看段小二那副为难的样子，还是出了主意。
前些天，段小二去到胡家，胡家人知道胡盟活着，还做官了的时候都很高兴。但听到胡盟在庆州又成亲后，原本兴高采烈想要收拾行李去庆州的胡家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胡盟的长子，更是扬言自己爹死在战场上了，以后就当没爹了。
段小二看到那情况，也没有办法，只能把信和银钱都留下，并告诉了胡家人胡盟和自己在庆州的住址，之后便离开了。
对这，大牛只能出主意说让段小二如实地告诉胡盟，然后让胡盟去操心，他就少掺和在其中，不然闹到最后，真里外不是人了。
段小二这次是不回京的，到了豫州，他就改道直接往庆州去，这次回乡，他看到姐姐姐夫家虽说日子不宽裕，但还算过得去，就留了一些银子离开了，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归心似箭。
大牛一回京，还没来得及到三牛或者四牛的府上，钟斐就把人接到了钟府里，硬要大牛就住在他安排的院子里，更是说那院子就归大牛了，一定得在那儿住着。
本来大牛是没想留的，但是钟谦软磨硬泡了好些天，最终还是将所有的家当都搬去了钟府。
这一方面，大牛的确是与钟斐共事了好些年，也看出钟斐钟谦是真想他留在那里。另一方面，虽然三牛和四牛都极力挽留，但住弟弟家实在是很多不方便，还不如在钟家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