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张大牛就清醒了过来。这古代没有夜生活，昨天晚上就算跟平日比睡得晚，也还是很早。
张大牛推开门，去厨房打水洗漱，厨房里已经有人在了。
张四牛坐在灶前烧火，张二牛正在做早食。原来天还黑得很的时候，昨天晚上没吃什么的张四牛就被饿醒了，翻来覆去的实在难受，就把二哥给闹醒做饭吃。
张二牛已经没有昨天晚上的失落感了，也是，就是一个没见过面的姑娘飞了，再失落不至于失落几天。
张大牛洗漱完，张大妹几个也都起床了，各自打水洗漱。洗漱完就都上桌吃饭，接着昨晚没交待完的事。
张大牛先讲了昨天没说的自己打算在路边支摊的事，除了已经知情的张大妹和张四牛，其余三个都一脸惊讶，然后就都鼓励大哥，毕竟之前大哥生意失败的事大家都知道。
之后着重讲了明年开春就打算把张三牛和张四牛送去镇上曹夫子那里念书的事，张三牛和张四牛都有些不情愿，但张大牛只说是爹和娘的心愿就给堵回去了。
张三牛是没觉得进学有什么好，他每天在村里，也没见谁进学的。张四牛则是对住在镇上有些恐惧害怕，内心胆怯。
其实张大牛在这次偶然机会见曹夫子之前，就考虑过要不要送这两人去念书，左思右想，还是得送去。
首先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张父一直以来的想法，能进学的就供，想要张家子孙能光宗耀祖。张大牛作为一个半路来的大哥，还是觉得要按照原身父母和原身的愿望做。
并且他自己也认为要读书，读书不是一条路，是给你的人生多一种选择。更何况，张三牛和张四牛的资质都不错，作为长兄，至少要让他们去试一下。不能因为他们可能会变坏或者其他原因而直接阻断这条路。
张大牛自己是想多读点书，多学点本事的。但现实不允许，家里只有他能撑起这个家，还有就是文化水平不允许。
虽然这些天以来，张大牛都有看书练字，但以前的习惯还在，总是容易缺笔少划。平日里这样，能认能写，就算写错了，改一下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科举考场上是极为严谨的，尤其是古代的人很平常的“为尊者讳”，张大牛是最难注意的，更不用说还有很多细节。
张大牛上了考场，脑子里全被各种忌讳给占满了，哪有足够的时间给他答题？更别说比过那些苦读多年的书生。
所以不是张大牛他不想做一个文化人，实在是文化水平达不到啊。
至于经济原因就是最后考虑的，古代读书花费很大，张大牛以前读书的时候，一年至少得花费二两银子，这是大头的束脩和笔墨纸砚这样的必需品花费。
一年中的年礼节礼就比较简单，吃食和土里的出产都行，礼节的意义超过银钱，当然那些家境殷实的人家节礼年礼都比较贵重。
但是张大牛深知曹夫子的品格，绝不会因为你只送了一袋谷子就看轻贬低你，甚至无视。
古代的师生关系很纯粹，本来能读得起书的人就少，大都是小班授课，这师生关系自然比现代的大班更紧密，不像现代一样一茬一茬的学生。
只要你足够勤奋聪慧，有潜力，老师们都是一视同仁，还会鼎力相助。
当然也有品行卑劣的老师，但是曹夫子是张父当年为张大牛仔细选择的，张大牛也用亲身体会感受到了曹夫子的好品性。
进学还有最大的一个难处就是书本的难得和价贵，这么多年，张家算是条件不错的，也不过是集齐了进学的基础教材。
可以说家里的几套书是张家最贵重的财产之一，比大黄的价值更甚。
很多人会去买的各个大儒的文集，这类的书更是价贵难买。更不用说其余的见解集注，都是被收藏，绝不会拿出来的。
但想要科举，你有天赋还不够，还需要足够的知识储备。不过不用着急，至少现在还能借阅曹夫子家的书籍，这也是张大牛以前常做的。
再以后，如果好友黄松能中举人，家里的藏书肯定会更多，到时候借阅还是可以的。
张大牛扒拉完所有条件和资源，也给张三牛和张四牛做了思想工作，才让张三牛和张四牛对去镇上读书有了期待。
做事当然得要人心甘情愿地做才事半功倍嘛。
吃过早饭，张大牛去给狗子喂食，想着还是得取一个名字，“小黑”就成了家里的新成员，凭借萌态赢得了家里所有成员的喜欢。
不过现在的小黑对这个家还是抱有警惕，最亲近张大牛，张大妹和张四牛次之，对张二牛、张二妹和张三牛都躲的远远的。
张四牛就去后院鸡窝看自己新的小兵，张二妹把兔子从笼子里移出来，放到更大的一个笼子里，等二哥把木箱子做好了再挪到新兔窝里去。
张四牛最喜欢那三只大白鹅，三只虽然都还小，但是很机灵。张四牛把三只小白鹅抱出来，扔了些菜叶子和给鸡准备的虫子干，吃完后几只鹅就已经成了四牛的小跟班了。
因着怕鸡欺生，张二妹就把鸡窝给用草把子分成两半，等鸡苗大些了，原来的鸡也熟悉些了，再把隔断拿开。
张三牛被赶去村学了，不过拿着糖葫芦的他很是开心，昨天分给他的没有吃，打算今天拿去学堂炫耀炫耀。
张家五个人还在忙着收捡东西的时候，王七伯来了。
“大牛，在哪呢？”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嗓门。
“哎，七伯，堂屋里呢！”张大牛回答道，迎出来，“大妹，去给七伯倒杯水。七伯，我这正打算去你家呢。”
“昨天我大哥告诉我，过两天恐怕有雨，得把地里收了。村子里都在赶着收，我看你们不在，就想着你们应该不知道，特意过来告诉你们。”王七伯今天没东拉西扯，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哎呀，那我们还真不知道，七伯，你家收完了吗？”听到这个消息，张大牛还真有点急。
“我家快收完了，我就是来问你家要不要帮忙收的，还有你隔壁的陈家也快收完了，也可以找他家的。还有朱家你大狗叔和二狗叔的活也快完了。”
“诶，好，谢七伯了。我这下就去叫二牛找他们帮忙。”张大牛说着就要招呼。
“不用不用，我刚刚问他们了，他们都行，不用去找了。这次实在是雨来得急，不然不用一下子请这么多人。”
“七伯，前几天让带的针线给婶子带回来了，我还给窝头他们买了糖葫芦。”
“那小的，吃什么糖葫芦，别惯他们。”
“七伯，就是小才吃呢，大了都自己挣去了。”
“那行，那几个小的可得好好谢谢你，不然都对不起你给的吃的。我看就让窝头他们下午就去给你捡稻穗。”王七伯看大牛要拒绝，又说，
“窝头马上就六岁了，大米也四岁多了，捡个稻穗又不累人，就这么定了。行了，我得赶紧去盯着家里几个赶紧把活快干了，我走了。”
王七伯说完就往出走，张大妹端着杯子守在一边守了半天，“七伯，把水喝一口啊。”
王七伯感觉是有些渴，一口喝完了一大杯，就赶去地里了。
张大牛把王七伯送出去，先让张大妹按照昨天说的先去找刘婶，刘婶应该不用下地，让刘婶去帮忙问问二牛的事。
之后就赶紧招呼着家里几个下地，连张四牛也得拿着篮子捡稻穗。
一个上午，张大牛带着张二牛、张二妹，还有后面赶来的张大妹收了两亩多地，加上前天收的两亩，还有八亩地。
下午有王七伯家五个人，陈叔，大狗叔，二狗叔，再有自家人全都下地，很快就能把活干完。
临近中午，下学的张三牛听说家里人都在地里抢收晚稻，回家放了书篓子后，就把大黄架上板车牵到了地里。
把所有的稻子都拖回去，张大牛让张大妹和张二妹去做午食，自己带着三个弟弟脱谷子，然后把脱下的谷子晒到院子里。
院子里还有之前收的两亩，地方不够，就把多的运到了村子中间的大场子，那里家家户户都在趁着日头晒谷子。
王七伯家的小儿媳和小女儿，也就是王喜的媳妇和王宝，看到了张大牛，就招呼着张大牛把谷子晒在她家旁边，帮忙一起照看着。
张大牛看到王宝还有些惊讶，以前最怕晒坏脸晒黑皮的王宝竟然出来看谷子，虽然也是戴了草帽，但以前可很少见她管地里的活。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陈婶子管教的。
中午饭就随便吃些，填了肚子，吃完歇会儿就得下地去。
出门前给家里的鸡鹅兔狗这些喂了食，全家连着上午上学的张三牛也拿着镰刀下地了。
到地里的时候，王七伯一家、陈叔还有大狗叔、二狗叔已经在干了，王七伯的孙孙窝头和大米也挎着个篮子捡稻穗。
张大牛几人招呼了一声，也抓紧时间抢收。这可不是开玩笑，还有时间聊天，要是抢收不及时，或者雨提前来了。一场雨一落，地里的这季收成也就算毁了。
十多个人一起干，收完一批，就送一批去脱谷了晒到场上，花了大半个下午，大黄运了三趟才算完。
大黄运完自家地里的还不能歇，又被其他人家里租着运稻子，整整忙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看不见了，地里抢收的人才慢慢变少。
虽然大黄已经累了一天了，但最后还运了几趟把谷子运回去。
忙了一天了回家，谁都没什么力气说话，每人煮了些苞米红薯就算对付了。直到开始吃东西，几个人才喘过一口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大哥，我今天和刘婶问了王婶。王婶也不知道，她说等稻子收完了，就去那边问情况。”因为有张四牛在，张大妹说话就模糊了一些，不过知情的几个都明白意思。
“看来是消息没来得及传过来，以后这事就别说了，免得影响那边的名声。”张大牛听了，叮嘱了弟妹们几句。
“知道了。”几人都回答道。
“今天太累了，明天大哥就做好吃的，昨天买了肉，镇在水缸里的。”看着几个弟妹萎靡的神色，张大牛知道今天大家都累着了，所以说做好吃的鼓舞一下精神。
果然之前还萎靡困乏的几个人一瞬间就来了精神，张三牛和张四牛更是欢呼。
“等下我要去七伯家，谁要跟我去？”张大牛问道，现在天色虽黑了，但离睡觉的时辰还早，就趁着这段时间去结结工钱。
“我，我和二妹去，我要去给宝儿看看我们新的头绳和绢花。大哥，等等我们，我们先去洗个澡，很快的。”头绳和绢花是昨天张大牛给的几文钱买的。
以前的张大妹可能会只给自己买，这次却是记得了妹妹，给买了双份的。
“大哥，我也要去，我要给窝头看看我的新木马。”张四牛也叫道。
“不行，不准带去。”张大牛直接否决。
“为什么呀？大姐都能那样。”张四牛有些委屈。
“你大姐几个绢花，能给一个给你宝儿姐，你只有一个木马，都想要，给谁？”
“我，我才不要给呢！”
“别人没有的，你有，那就不能随便拿出来炫耀，要懂得藏拙知道吗？”张大牛耐着性子解释，小孩子得趁早教。
“大哥，我知道！‘藏拙’是自谦的意思，可以这样说？”张三牛早就看张四牛炫耀木马的不满了，当即响应。
“咳咳，大致就是在别人面前不要炫耀自己东西，不能太得意忘形的意思。还要多读书，你看大哥刚刚就用错词了，对不对？”张大牛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说。
看到三个弟弟都在点头，表示受教，张大牛也松了口气，转开了话题。
“那你们谁要跟着大哥去？”
“我。”
“我要去。”
“我也要去。”三人都跟着去。
张大妹和张二妹大概还要一会儿，张大牛就先带着这三个去了隔壁陈叔家和大狗叔二狗叔家送今天的工钱，再回来拿糖葫芦和针线，以及今天七伯家的工钱，顺便接两个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