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笙理了理衣服,扶着墙,又抬脚把鞋子穿好,搅着十指规规矩矩地站在姜翌辰面前。
“你怎么,怎么下床了?你要上厕所吗?还是饿了?
姜翌辰看着傅安笙,没有作答。
“你身上还疼不疼了?冷不冷呀?”
傅安笙看见姜翌辰光脚,连忙跑回病房,拿过来一双崭新的深蓝色拖鞋,弯腰放在姜翌辰脚边。
“你怎么不穿鞋啊?”
小姑娘声音不像以前清脆,现在听着有些哑了。
姜翌辰不动,傅安笙去拉他的手。
少年手掌粗糙干燥,握在手里温热发暖。
饿吗?”傅安笙问。
姜翌辰摇摇头。
“上厕所吗?”傅安笙又问。
姜翌辰还是摇了摇头。
一米八的个子,在傅安笙的面前乖巧得像一样末开智的成人,问的不同句话,只给一个反应。
傅安笙指了指拖鞋:“把鞋子穿上好不好?”
姜翌辰低头,抬脚及其缓慢的穿上那双拖鞋。
他任由傅安笙拉着,走进病房。
小姑娘嘴巴不停,絮絮叨叨:“怎么会不饿呢?你昨天中午吃饭了吗?
姜翌辰想了想,他从前几天就没吃什么了。
门被重新关上,“咔哒”一声,姜翌辰停下脚步。
傅安笙回头:“怎么啦?”
姜翌辰的脸隐在黑暗里,月光照不到,傅安笙心头一紧,握着他的手用力了些。
“怕吗?“姜翌辰启唇,嗓音仿佛在一片荆棘地上撕扯了一路,还好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哑得勉强能听出个音来。
她说过自己害怕姜文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姜翌辰。
然而经过昨天下午,她似乎明白姜翌辰为什么要那么问了。
那个拿着刀的姜翌辰,就像一潭死水,冷静得没有温度,毫无生气。
傅安笙站在姜翌辰身旁,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怕什么?
她怕的很多。
怕姜翌辰不爱惜自己,怕姜翌辰离她而去,怕姜翌辰过得不好,又无时不刻不在挂念。
“怕我。”姜翌辰手指微动,擦过傅安笙眼底微凉。
他的小姑娘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被父母长辈保护在阳光之下。
姜翌辰一身泥泞,满手伤疤,实在不知道要把人放在哪里,才能算上安稳妥帖。
如果她怕,那么自己就走,他的人他的命,都没有傅安笙一个笑来的珍贵。
“为什么要怕你?”傅安笙上前一步,双手从腋下穿过,抱紧了身前伤痕累累的少年,“我好喜欢你。
姜翌辰后退半步,脊背靠在房间角落,他微仰起脸,似乎有些承受不住。
悲喜交集间,姜翌辰终于有了些“人气”。
他抖着双臂,抬手圈住了怀中姑娘,微微低头狠狠抱住,混着泪的吻毫无摩法地落在傅安笙带着香的发上,“别怕我,”平日里沉稳的少年低声呜咽着,“别留我一个人。
隔天早上,傅钰梁平躺着被人推进了姜翌辰所在的病房。
“疼疼疼!!”
傅钰梁扯着床单,喊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一旁的傅安笙连忙过去帮忙,给傅钰梁垫好枕头,坐在床边削苹果的姜翌辰目睹了这一场“贵重文物”搬运过程,垂了长长的苹果皮都被他惊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傅钰梁要生了呢。
姜翌辰把手上苹果放下,也凑了过去。
他当时打人的时候克制着没用全力,应该不严重吧?
傅钰梁被傅安笙伺候着躺下,转脸看见姜翌辰。
他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被自己口水呛着,整个人咳了个惊天动地,捂着胸口就快要死了。
“你他妈,”傅钰梁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唱戏呢?”
姜翌辰黑着脸,知道这人在笑什么,他的脸上到处是擦伤,傅安笙趁他昏睡时拿着红药水左涂涂,右擦擦,给他画了个大红脸。
昨天晚上姜翌辰没照镜子不知道。
现在想想,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太暗,傅安笙看不到,不然对着他这张猴屁股脸,不笑场到最后也是挺厉害的。
“吃苹果吗?”姜翌辰问,“我给你削。”
傅钰梁听罢挑眉:“哟哟,多少钱一盘啊?”
姜翌辰把刚才那个新削好的递给了傅安笙,从果篮里又拿了个新的:“不要钱。”
傅钰梁歪着身子,愤愤道:“老子肋骨被你一膝盖顶断了一根,你给我削个苹果就完事了?”
姜翌辰手上动作流畅,苹果皮宽度一致,薄后适中:“赔不起,所以你可以打回来。
傅安笙咬了一口苹果,警告性的朝傅钰梁蹬眼。
傅钰梁一口恶气咽不下,朝姜翌辰伸出三根手指头,恶狠狠道:“给老子削三个月的苹果,早中晚各一个,开学起算。
姜翌辰抬头:“你能吃完吗?“
你管我吃不吃完?“傅钰梁躺在床上满是得瑟,“让你削你就削。”
姜翌辰嚷了一声,手上一转,去掉最后一片果皮,把手中的果肉都给了傅钰梁。
傅钰梁十分傲慢的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托盘:“抽屉里还有些水果,你都切成小块运给我。”
姜翌辰:“.....”
傅安笙啃完一个苹果,偷笑着走过来抽了张纸。
“姜翌辰,你别听他瞎说,他就轻微骨折,躺几天就好了。”姜翌辰点点头,却依日任劳任怨地给傅钰梁把苹果切块。
房门轻叩三声,屋内三人同时转身朝门口看去。
傅老爷子背着手,出现在了病房内,“爷爷,”傅安笙第一时间红了眼,巴巴跑过去,站在老爷子面的一副要认错的样子。
姜翌辰站起身:“老爷。”
傅钰梁在床上躺着:“傅爷爷。
傅老爷子摸摸傅安笙的脑袋,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高个子。
傅老爷子:“…咳。”忍不住笑出来了。
姜翌辰:“.....”
傅老爷子顺着这个笑容看向傅钰梁:“小梁又受伤啦?
傅钰梁:“.......”
他也不懂,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他。
傅老爷子走到床边,拍拍傅钰梁的腿:“胆子不小啊,敢带我孙女去那种地方,也不怕被一锅端了?”
傅钰梁看向傅安笙,用眼神寻求场外援助。
“爷爷。”傅安笙抱住老人家的一只胳膊,“当时情况紧急嘛。”
“紧急什么紧急!”傅老爷子拍开傅安笙的手,“我还没说你呢!你找那小子,带着别家宝贝蛋子,万一出什么事,他爷爷不来砍我?”
罪魁祸首姜翌辰在一旁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
“还有你。”傅老爷子身子一转,看向姜翌辰。
姜翌辰奇背一凉,等着被批。
“人认识的挺多,还怪会找地方啊!”
姜翌辰:“.......”
傅老爷子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招手就要把傅安笙打发出去:“你奶奶让你出去吃饭,快去吧。”
“奶奶回来了?”傅安笙问。
“再不回来房顶都要被你掀开了。”傅老爷子说,吃完再给这两个病号带点回来。
傅安笙看看姜翌辰,有些不放心。
傅老爷子邻道:“看什么看?我能把他吃了?”
傅安笙缩了缩游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门被关上,病房里又成了三个人。
傅钰梁一吃瓜队群众,往后靠了靠,寻思着自己适不适合在这里听面前两个大佬谈话。
傅老爷子没先开口,两个少年也没敢说话。
人我给你处理了,傅老爷斜眼看着姜翌辰,“要灰不?”
姜翌辰垂在裤缝边的手瞬间紧握成拳,额角颈间青筋暴起,脸侧咬肌骤然紧起。
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持续了五秒左右,姜翌辰逐渐恢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