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
已经连续走了这么远、这么久。自从离开了丁小溪，离开了沈府，方白便是这样拎着一把剑，带着包袱流浪在路上。在山野时，饿了便吃野果，渴了便饮山泉；偶尔会在城镇住上一小段时间，打点散工，挣几两银子也是刚刚够花销。
而魏樱兰，她一个弱女子，不会丝毫拳脚功夫，竟就这样跟了自己整整两个月，和方白吃一样粗糙的食物，睡一样破旧的床，就连这会儿，也是照旧在荒郊野外随便生了一团火，打算露宿树林。
“方大哥……我早就说过了，我想跟着你，一起走遍天下，看看这世界。当初，你不也曾答应过我么？”魏樱兰说着，忽然抿紧了嘴唇，神色是少有的坚定，“你既将我从家中带了出来，便不能轻易丢下我。”
方白低低的声音传来：“可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你。甚至连我自己，都是混乱的……一团乱……”
“当初你也是什么都没有，我不照样跟着你走出来了吗？”魏樱兰拉住方白的袖口，认真地看向他。
方大哥……他已经伤够了。自己一直以来默默守护的人不爱自己，被拒绝了只能一个人躲在花园里喝闷酒。虽然差点对丁姑娘做出那种事情……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方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样温柔细心而又善良的人，在清醒之后到底是怀着怎样巨大的痛苦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无法选择，不知如何应对，所以只好逃避。
不管是逃避对丁姑娘的感情也好，逃避自己曾经做下的傻事也好，这两个月以来，他虽然大部分时候面色如常，但……越是这样，她就越忍不住担心。看着他曾经白皙的皮肤染上风霜的颜色，看着他丰润的面颊渐渐消瘦，她所能做的，只是陪伴在他身边，尽她所能照顾他。
“但你可以过得更好。”方白仍旧看着地面，“回去吧。回未息城去。你爹想必很担心你的。”
沉默半晌，魏樱兰小巧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来：
“……樱兰做不到。”
“樱兰还想继续留在方大哥身边。”
“……留在我身边？”方白忽然笑起来，那笑容有些邪气，不知为何，竟然叫魏樱兰心里一紧，“我告诉过你，我那天晚上对丁小溪做的事情吧？你就不怕我对你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魏樱兰被他温柔的嗓音搅得心头发寒，但仍旧硬着头皮道：“我知道方大哥不会的。”
“什么不会？！我都已经做出来了还不会吗？！”方白的声音忽然大起来，手也微微颤抖着。
“那是方大哥喝醉了酒啊，算不得数的！”魏樱兰察觉到方白的状态不太对劲，但仍在拼命辩驳着。
“你听清楚，我是要你走啊！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不要再跟我在一起了！难道你非要看到我在清醒的时候这样才相信吗？！”方白忽然发狠，一把揽过魏樱兰的腰，猛地吻住她的唇，大手也动作起来，青色的外衣已经被褪去，留在里面的只剩下一件雪白的亵衣。
……那动作却忽而顿住了。
魏樱兰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叫喊，也没有挣扎，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透露着主人的胆怯。
方白的手渐渐垂下，呆立了许久，眼神才从刚刚的狂躁逐渐转为迷茫，然后是深沉的痛苦：
“为什么不反抗？”
魏樱兰面上浮现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来：“因为我知道方大哥不会的。”
“我相信你。”
“……你是傻瓜吗？”方白坐在篝火旁，语气却是带着无奈的。
“大概是吧……”魏樱兰黯淡了一下眼色，随即也小心翼翼地坐在方白的身边。
“谢谢。”方白忽然一笑。那样温柔的笑容，丹凤眼微微眯起，叫魏樱兰看得呆了。
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笑了。那是曾经温柔的方大哥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却在近两个月少得可怜，以至于，现在看到，仿佛是得了上天的恩赐一般。
方白静默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问道：“……你真的想跟我一起流浪？”
“是。”简洁明了的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坚定。
“以后的生活还会和现在一样苦。即使是这样……”
方白还没问完，魏樱兰已经抢着答道：“即使是这样，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到处走走看看，停停转转。”
方白又笑了。带着点无奈，微微地苦笑起来：“那好吧，魏小姐。未来的路还很长，你可要做好吃苦的打算啊。”
“没问题！”小巧的梨涡也在魏樱兰的脸上绽开来。
即使一路流浪，哪里有你，哪里便是归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