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不养,不如鸟兽,养而不教,愧为父母。
——
“把他送乡下!
“他适合与大自然为伴。”
沈耀夫妇皆是一愣一愣,互相对视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是自己孩子,杨丽怒从心生,冷眼道“什么意思?”
大师凑到沈嘉奇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逗笑道“是吧,小子。”
咯咯咯……
小孩子清脆的笑声充斥着空气,久久不散去。
沈嘉奇出生,从未有过笑容,此刻却被一位大师逗笑了。
杨丽自觉脸上尴尬,她往后退了小步,沉声又问“什么意思?”
就不信邪了,哪有人生来就规定适合在某个地方生活。
她的世界观里,握紧拳头就是命,自己可以掌控的命。
大师抬眼对视她的视线,淡淡地回答“字面意思。”
“还需要看哪里?”大师侧身扭头问沈耀,语气冷冷清清,心情不悦。
沈耀瞪了杨丽一眼,眼神意思“抱孩子回屋里歇着。”
他满满阿谀奉承的嘴脸,对着大师说话“有有,大师这边请。”两人往书房方向走去。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稍微有点想法的家庭,家里自会设置书房。书房是门面,又是‘另’一个办公室,自然方便谈事。
沈耀常年与形形色色的人周旋,自然而然多接触人之外,心理学方面的书略读不少。
所谓,用理论去实践,再用实践检验理论,反反复复,层层递进。
“书架位置挪一公尺,总体就非常好了。”大师眯着眼盯住书架,好像在用一把尺子丈量它的尺寸。
沈耀头偏过去,视线落在书架上,而后连忙应答,“是,我回头就办。呃……”
他愣是憋不出一句话。
大师瞅了他一眼,“孩子送到乡下去,十岁可接回来。”大师把沈耀肚子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他满是感激,欲进一步深究其缘由,只见大师惜字如金“你日后会懂。”
沈耀:……
去你的日后会懂。
我现在想懂,不行吗。
大师忽视沈耀的纠结疑惑神色,径自出了书房,穿过客厅,走出大门。
沈耀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我不送沈嘉奇去乡下,会怎么样呢!
人,往往喜欢忤逆。
——
“城外的地皮,竞标失败。”特助许彪压低嗓音,满腔自责语气说道,“被一家不知名的公司竞走了。”
沈耀无声地挂断电话,整个人瘫靠在沙发上,被颓废气息渐渐笼罩住。
十拿九稳的标,落到他人手,怎么回事。
他想起什么似的,捞起手机拨了出去。
“大师,给我算算公司为何竞标失败?”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像调色盘,千变万化。
最后嘴上断断续续的话吐出来,非嗯即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腾地站起来,往沈嘉奇的房间走去。
睡床里的沈嘉奇眨巴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不哭,不笑。
沈耀心情如过山车般,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子。
杨丽正坐在小板凳上,戳洗小孩子的衣服,满手泡泡。
她不想让家里的阿姨收拾,自己孩子自己动手。
沈耀半个大活人,身倚靠在门边上,嘴里衔着一根烟,不说话。
杨丽回头一看,吓一跳,抿嘴道“咋,没见过洗衣服?”
语落。
沈耀手里拿开了烟,在厕所垃圾桶上掸了掸灰烬。眼角上扬地笑“没见过。”
“没见过洗衣服这么好看。”
杨丽揶揄了一下,“别妨碍我。”
“有话直说,你可没那么闲情逸致。”
“咳咳……咳咳。”沈耀单手圈了个圈,靠在嘴边猛烈咳嗽。
“少抽点烟。”杨丽继续搓洗衣物,背着身用脑勺关心地说。
“把那小子送你姐姐家养吧!”沈耀的话如巨大的响雷在杨丽头顶盘旋,身子晃了一下,搓衣服的双手开始颤抖。
“听见没?”
“明天。”
杨丽依然不说话,双眼渐渐起了雾气。
“能不送吗?”她强忍着情绪,回头视线对上沈耀,淡淡地问。
“不能。”
“你别装糊涂。你说检查时是女娃,怎么变成男娃了?再说了,我奶奶就是因为他,才去世了。”
杨丽眼里的水早已经蓄满,一下子泻洪般滴滴答答落在洗衣盆里。她咬了咬牙,所有的情绪随着回了一个“好”字,而吞入腹中。
第二天,沈嘉奇成了生活在乡下的公子哥。杨丽呆了一段时间,狠下心也回了城里,沈嘉奇似乎成了朱家的养子。
——
没过多久,杨丽又怀了孕。
“他们夫妇想干什么?”朱林冲着自己的婆娘杨红吼,脸色因动怒而涨红“自己的儿子,丢在在,又准备生。”
“生而不养,算哪门子父母。”
杨红垂眉不语,心头如一根鱼刺梗着,上不去下不了。
随沈嘉奇的年龄见长,父母两人了探望的次数渐少,最后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期间,他回过城里一次,出席爷爷葬礼。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另他忍不住逃回了乡下。
见到如刁蛮公主般的妹妹,他实在无感。
“嘉奇,这是妹妹。”杨丽满脸散发着慈母般微笑,弯着身说道。并叮嘱“哥哥以后要保护妹妹,知道了吗。”
小姑娘的嘴撅得老高,发出轻轻的哼哼声。
沈嘉奇一脸淡漠,扭头就往外走。
我来保护妹妹,谁来保护我?
哼!想得美。
“哇……”,沈嘉奇他才走出几步,后面惊天地厉鬼神的哭声,震得整个屋子闹哄哄。
“沈嘉奇,你给我站在。”沈耀走出房间,呵斥住沈嘉奇往外走。
“额,不哭不哭。”杨丽哄着女儿,瞪了眼丈夫,埋怨他声音太大。
沈嘉奇并未听话,脚步不停。
“你给我站住!听见没有。”沈耀气急败坏地说,“你有种就出去,永远不回来。”
哼!
谁稀罕!
我一直都没回来,好吗。
“嘭”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如一道巨大的鸿沟,隔住了里外的人。
沈嘉奇鼻子一酸,用手背拭擦忍不住下坠的泪水。
他在门口的柱子处等了十来分钟,两眼死死盯住紧闭的大门。
大门依然紧闭……
屋里的杨丽对着沈耀咆哮,“你为什么那么大声吼我儿子?”
沈耀睨了她一样,纠正道“他也是我儿子。”
小姑娘抽泣不停,又是拉着亲妈,又是扯着亲爸。
“不去看看他,去哪里?”杨丽又道。
“不用看。他无处可去,会回来的。”
……
门外的沈嘉奇,绝望感一阵阵袭来……
他跺了几下脚,抬脚往着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