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暖洋洋,铺撒在地面,斑斓可见。
医者心,屋内呈现出一片祥静的情景。
临近年关,似乎生病的人渐渐变少。或人人都忌讳,这时候生病。
若仔细用心听闻,夹菜的筷子声,嘴里蠕动的声响,自然听得见。
“我回去一趟。”慕添宇停筷,若无其事地说道。
秦颜佳和虾米神情皆是一怔,继而不停地吃饭。
“回去,有事?”秦颜佳随口一问,不带任何情绪。
慕添宇来医馆,不短时间了。自然是老秦的意思。
老秦抱着什么心态,她掐指一算明明白白。倒是把自己和医馆托付给此人的意思。
哼,她偏不要。
虾米往嘴里送了只虾仁,静静的看着他俩。
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往不好的讲,慕添宇一枚油腻中年大叔。反正比自己胖的人,都油腻。
往好的说,他倒是像门神关公钟馗般,吓着了群妖魔鬼怪。
“我,是属于那里的人。”慕添宇淡淡地说。
落叶归根,是做人的本质。
除却筷子声,没人接话。
气氛如冬天的空气,瞬间凝固。
——
“他回村了。”
慕添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电话,喃喃自语。
“呵,是该回来了。”他溢出一声轻笑,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如灌木丛里翘起的爬藤条。
不一会,光怪陆离村,进入了戒备森严状态。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最好不要出去。”大人对小孩子要求道。
三五岁的孩子,一脸懵逼的样子,稚嫩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啊?”
大人忽而摆出一张严肃的脸,两手抬起,五指微张,吓唬的语气说,“老虎要回来了。”
“不听话,小心被老虎抓走。”
“为什么呀?”糯糯的声音,小孩眉头紧蹙,嘟囔着嘴。
大人拍了拍小孩的后背,回忆地说:“
从前,有个人。
哦,不对,他是只老虎??。”
“爸,是人?还是老虎?”孩童对大人前后颠倒的话,不太懂。
“嗯,老虎。”大人顿了顿,思索两秒应道。
大人搂了搂孩子,继续道,“老虎吃了一个人,被关起来了。”
“现在出来了。”
“啊!关在动物园吗?”
“嗯,关在动物园……。”
……
魏老家。
大厅。
魏老家的红木凳,经过岁月的摩擦,变得蹭亮蹭亮。
他凳子边上,放着个拐杖。
“怎么,上面有新命令,今年会补贴一部分的钱。你怎么处理?”
魏老沉稳的口吻说道,眯着的眼,如精明的猫头鹰,摄人心魄。
慕添擎眼皮几不可见地抖动一下,面色平静如水地说,“按照上面的意思来。”
“那是……”,魏老收回视线,垂眸自言自语,“当年的事,不希望再发生。”
他食指微屈,噔…噔…噔…地敲着椅子扶手。
慕添擎瞅了他一眼,佯装明白人,回应“明白。”
“不然,我也不会当村长。”
心里却在犯嘀咕,他所指的是哪件事?
那年,又是哪一年?
人年岁渐长,糊涂了。记忆却异常清晰。
“你家慕添宇回来了。”魏老出声。
似是不经意之间的事。
“嗯。”慕添擎轻轻硬了声,表示知晓。全村的人都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着他点。”魏老过来人的语气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防患于未然终归是好的。
……
慕添擎踏出魏老家的门,身后的一道光死死地灼伤着后背,他脚步不由一顿。
侧身,回头。
而,魏老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朝他扬了扬。
——
“喂,二八分。”,慕添擎站在离开魏家几米远的树下,对电话那头吩咐道。
随即,挂断电话。
回眸。
慕添宇从他身旁走过,单边嘴角勾起,微微一笑。
不笑还好,这笑太锋利,总归不怀好意。
“回来就好。”慕添擎率先开口说话,不咸不淡。
慕添宇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愣是瞧不出一丁点破绽。
“我家的钥匙。”他朝他说话。自己入狱时间长,家门早就荒草丛生。
早些年,门口老掉牙的树,现在也不见踪影。新农村建设,倒是让这光怪陆离,变得蹭亮蹭亮。
坑坑洼洼的泥路,铺着沥青,阳光下发光发亮。
大伙的门前门后,种着娇滴滴的花。取代了往年,芒果、荔枝树和大树菠萝般粗矿。
一路走到自家门口,恍如一场梦。巷头巷尾的孩童,投来好奇的眼光。
慕添宇不由想起一首诗来。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站在自家门口,门却上了锁。
他伸手掐住锁抖了抖,灰尘在阳光下异常妖艳,漫天飞舞般。
干脆,出了门。
在村子里踱步。
偶遇曾经的村长夫人杨红。
“慕添宇?”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试探地问。
慕添宇这人,跟她没什么瓜葛。耳闻他回来了,倒是没见着影子。
若非沈嘉奇唠叨,她早忘了。近些年,自己身体不太好,总是噩梦连连。
“你是?”慕添宇出于礼貌,出声反问。
“杨红啊!”妇人说着,猛咳了好几声,有种病入膏肓的视觉感。
“杨红?”他轻轻喃喃,七八年前的杨红,面色红润有光泽,心宽体胖,有些富态。
而眼前的人,面黄肌瘦,皮包骨似,头发显得苍白。
就算岁月是把杀猪刀,可这削得贼厉害了。让人不敢相信。
妇人见对方想起自己,忙应和道,“是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眨眼,七八年过去了。”
“这世道,一天不如一天。”
“哎,不说了。”她自己结束了抱怨的话题,转而问慕添宇,“刚刚回来?”
“有段时间了。”
“那好,那好。”她连连道,想起什么似的,问“诶,现在住哪儿?”
“朋友那。”慕添宇的语气如常,没有一丁点的熟稔。冷漠的距离,也没有很长。
“挺好,挺好。”妇女杨红自言自语,期间依然掩着嘴咳嗽不停。她身上,尽显得风年残烛的影子。
出于好奇和礼貌,慕添宇开口,“身体怎么样?”
杨红连连摆手,摇头道,“甭提了。”
“就那样。”
她不想说透。
自从朱林不当村长,女儿婚姻发生变故,自己又大病一场。一切像失去了轨迹,屋漏偏逢连夜雨,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若不是妹妹杨丽的儿子沈嘉奇救济帮衬,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嘉奇,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