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安胤在陈香冬府上已住了三日了,前两日府里正在忙着事情,抽出不出时间来照顾他,他就待在房间里未出门过。今日,听府上的下人们说,将他拐回来的香冬姐姐是做制衣坊的,她取名字不好,所以制衣坊就叫制衣坊。府里的银收除了这流岐尾的制衣坊,还有织金乡那儿的一座酒楼,酒楼开的比较大,不能像这小小的制衣坊一样胡乱套个名儿,她便专门让府里的下人们办了个比赛,投票决定谁的名字做那招牌。
“胡闹……”贺安胤泡在木桶里,脸被热烫的水汽熏的有些红。
一旁的初一丫头边给他添些冷水调水温,边笑着回答他道:“是胡闹些,不过我们主子开心就好,打理这么大一个府她也不容易,我们都随着她闹的。那日比赛,最后是陈管家胜了,他取了个‘香雀’,说是因为主子像只雀儿似的天天在耳边烦他!”
“我们主子呀,是天底下顶好的主子了罢,性子好,相貌好……”初一丫头想起自家主子的好相貌,白皙的笑脸蹭的红了,语气都带了丝丝甜腻,“初一决定不嫁人了,以后就跟着主子了。”
“……初一,冷了。”贺安胤眼皮半耷拉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呀!对不起小公子,初一再给你端壶热的来!”初一的脸更烫了,端起地上的空壶就要往外走。
贺安胤赶忙伸手胡乱拉住了她一点点的衣角,一点点把她扯回来,嗫嚅着:“不用了,我这洗洗就好了,你再多……讲些香冬姐姐的事情……“
“那你哪能泡在冷水里啊,要是不去取热水的话,那小公子你这会儿洗洗便要起来了,不然得受凉了。”初一笑了,搓搓手在贺安胤边上坐下了,“主子呀,她经常从外面带些受伤的人,有疾病缠身的人,救好了要是愿意留在府里就留着干活,不愿意的就治好了放人家走。就是因为这个,前两日府里拼死就回来了一个有心疾的,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之后,谁知这人竟喜欢上了主子,主子不与他在一起他又要寻死觅活的。府里的人瞧见他救回来了挺精神的,看见他这个样子也着实不爽快,今日就给蒙了眼绑着丢到隔壁东乡去了,省的主子和大家见着心烦。”
贺安胤听着,脸色慢慢的淡下来,身子滑进水里,慢吞吞的搓着身子。
初一看着贺安胤洗差不多了,就要伸手去扶他,没想到贺安胤察觉到她的手后往水里坐的更深了,差点呛着自己。
“你是女孩子……”贺安胤虽只有十二岁,心中对这些男女大防已经有了很强的意识,小手撑着桶底,堪堪让自己脑袋露出水面。
初一愣了,随即大声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到直不起腰,她捂着肚子,笑的扶着桶边说:“小公子,主子说您不过十一岁上下,初一已经廿三岁了,您个小孩子还需与我这个大姑娘计较什么?主子经常从外面带人回来救治,那些个男子的身体府里年岁大些的姑娘丫头可都瞧过了,您这小身板有什么好瞧的呀!”
贺安胤气急,“我十二岁了!”不管多少岁那男女大防就是男女大防,怎么可以污了人家姑娘的眼!他把嘴巴也浸到了水里,盖住了自己气的嘟起来的嘴。初一使了劲的去拽他上来,再泡下去是真的要冻着的,贺安胤死活不上来,急的初一都要跳进水桶里去捞他了。
陈香冬从府外回来,手里拎了两包苏香斋的糕点,随便捉了个下人问:“小许小,小瞎子呢?”
“听其他人说初一姐带着正洗澡,现在小公子洗完了,但是他不肯出来。”许小望着陈香冬手里的那两包糕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为何?”陈香冬瞥他一眼,将手里的一包糕点递给了他。
“说是小公子害臊了不肯出来。”许小接过糕点猛地吸了两口香气,转身就准备去厨房拿碗盘吃去。
“豁,这小瞎子脸皮这么薄啊?”陈香冬拉住要离开的许小,“与大家分着吃,这一包量可不少啊,别想着独吞。”
“是,主子……”
陈香冬大步迈开去找贺安胤,走到浴室门口,刚巧碰见初一开了门,两条胳膊湿透的样子。初一看见了自己主子,无奈的笑着说:“小公子不肯起来,他说奴婢是女孩子,死活不让奴婢替他擦身子。”
陈香冬忍着笑意,“那你去厨房叫许小吧,让他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多少是脸皮薄点的。”许小估计路上就已经偷吃了不少的糕点了,不亏。
“是,奴婢去去就来。”初一赶忙退下,拔腿去找许小。
陈香冬就这么倚着门框,站在外面拆了油纸,坐在门外啃起了糕点。她也不说话,吃着糕点,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贺安胤坐在桶里听见外面没声了,憋不住了,“香冬……姐姐,我冷……”
“哟,小瞎子,这会儿不害臊了?”陈香冬将糕点包好放在一旁,进门看见水桶里的贺安胤,头发湿漉漉的,皮肤被水泡的有些发白。
“香冬姐姐是大夫,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分的……”贺安胤低了头,声音低的差点让陈香冬听不见了。
陈香冬叹口气,“你小小年纪,怎的心思这么复杂?这小脑袋想坏了怎么办?”
她扯过一边的长巾盖住了他的脑袋,又扯了一块,“站起来罢。”
贺安胤乖乖的站起来,双手伸开。
陈香冬见他这动作,眉头一挑。小瞎子以前过的不错嘛……
她把干布裹在贺安胤身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手从他手臂下过去,看上去像是从背后抱住了他。陈香冬脑袋离贺安胤的耳朵极近,她慢慢偏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小瞎子,满意吗?”
贺安胤脸倏地红了,“嗯……”
“下次不要使小性子了啊,你看看初一给你连累的,到时你们俩一起生病,累的还是我。”陈香冬说罢便已经包好了他,直接将他拦腰一抱,从桶里抱了出来。
贺安胤一惊,开始挣扎,“香冬姐姐!我下去,让我下去吧!”
“你别乱动哦,我一个弱女子抱起你已实属不易,你再乱动我可能就要把你扔进水里了。”陈香冬抱着他,小瞎子轻飘飘的,哪里要什么力气抱。
贺安胤立刻安静了,像个鹌鹑似的。
陈香冬一转头,许小和初一已经站在门外了,初一眼睛眯了起来,眼神不善。许小愣了一下,赶紧上前接过陈香冬手里的贺安胤,贺安胤还想挣扎,感觉到一丝冷气就安静的给许小抱着了,乖的不能再乖。
贺安胤擦干了身子乖乖的坐在房间里,初一在边上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贺安胤咽了咽口水。
“小公子啊,您还想听主子的事情吗?初一还可以跟您说一些哦。”初一和善的说。
“不了,毕竟听人私事不是一件好的事情。”贺安胤咽了咽口水说。
“无事,主子的事情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她未曾瞒过我们什么事情。”初一和善的继续说。
“……”贺安胤咽了咽口水。
“小公子您还记得今日丢出去的那位病人吗?他昨日刚救回来,见到主子便扑了上去,主子性子多好的一人呐,被他抱住之后揩了好几次油,我们这些下人扒也扒不下来他。然后您猜那病人怎么了?”初一和善的盯着贺安胤。
“……他怎么了?”
“他被主子下了药,全身发热,皮肤变得碳似的黑,走在街上怕是也没人认出他原来的样子了,以后只要接近女孩子变会皮肤发烫,发痒。”初一可惜的继续说着,“那男人这辈子可能只能做个断袖了罢,可惜啊,长得挺俊俏的一公子呢!”
“……”贺安胤咽了咽口水。
初一恐吓完贺安胤便退下了,推开门出来,陈香冬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做着手势问她贺安胤有没有被吓到。初一点点头,两人笑作一团,边笑边出府逛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