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鹬。
慕枝枝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倒是个好名字。
“唔……那咱们现在便去你家里吧？”慕枝枝托着下巴，看着他询问道。
“好。”亓鹬回答的干脆，笑眯眯的，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俊美。
“嗯。”慕枝枝不再去看他，应了一声便乖乖跟在他的后边。
他们这一路走的不紧不慢，甚至可以说是亓鹬在迁就着慕枝枝，尽力把自己的步子放小。
大街上人本就多，他怕她跟丢了。
虽然一路上慕枝枝已经幻想了许多种豪宅的样式，但真正到了亓鹬的府邸门口的时候，还是愣了愣。
他的府邸仅外观便占了有一条街那么长，朱红色的墙壁配上青色的瓦，显得庄重肃穆又让人觉得舒服，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慕枝枝的目光始终放在那副牌匾之上。
此时恰好是黄昏时刻，阳光的余韵洒在牌匾之上，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仔细看的话，甚至可以看出周围还有精细的花纹。
牌匾的中间提了三个字，只可惜慕枝枝从小便跟着爹娘出来招揽生意，没上过学，所以也不认得几个字。
乖乖……这只怕是黄金的吧。
慕枝枝看直了眼，呆立在门口。
这……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虽然这人看上去就非富即贵，但是……慕枝枝又看了一眼那个黄金牌匾，咽了口吐沫。
但是这也太富了吧！
亓鹬见她一直盯着他府上的牌匾，轻声笑了笑，极为自然的用手弹了谈弹她的脑袋，道：“这就傻了？那待会你可得准备好了。”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慕枝枝正认真的想着府内会是怎样的富丽堂皇，并没有注意到亓鹬的动作有多亲密，胡乱的点了点头。
亓鹬笑了笑，先她一步推开了府门。
事实证明，有钱人的生活慕枝枝是不理解的——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敞又平坦的石子路，路的两边载着竹子。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嗯……路还挺长的。慕枝枝心道。
这条路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路，周围都是竹子，亓鹬在她的前面走着，也没人同她说话，更衬得这片竹林幽深寂静。
慕枝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手搂住胳膊上下动了动。
有钱人都是怎么想的，晚上走在这里都不会觉得害怕吗？她心道，脚底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渐渐的，周围的景物起了变化，竹子不知何时已经慢慢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迎春花，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树木，枝干上发着新芽，隐隐可以看到红色的花骨朵儿。
应该是海棠花吧。慕枝枝也不知怎么了，心中非常确信，分明她都没有见过几次海棠花，但莫名的，她觉得格外熟悉。
这些海棠树当中，有一棵树比周围的海棠树都要高大粗壮，看起来应该有好几十年历史了。
比起秋天迟些，却离海棠开花晚些。
秋迟，棠晚。
慕枝枝有些恍惚，她定定的看着那颗海棠树，仿佛想要看出点什么端瑞。
隐约的，她似乎看到那颗海棠树突然开满了花，似要将半边天空都给染红。
一女子站在树下，银冠束发，白衣翩跹，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甚是好看。
“师尊今日想吃什么？”
突然间，又多出了一个小团子，也是一袭白衣，扯着那人的袖子问道。
“你做的饭为师都爱吃。”
慕枝枝伸手，想去触摸什么，但怎么也没有触碰得到。
她想看的更真实些，便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哪里还有什么白衣师徒，一树海棠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发着新芽的树干。
是幻觉吗？
慕枝枝站在那里，一时没有缓过来。
亓鹬就在她的身边，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目光缱绻。
从他四五岁开始，他便一直重复着同一个梦。梦里总会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兴许是他年纪太小了，总是记不住她的样貌，待他稍微年长一些了，便记得真切了。
她高兴的样子，生气的样子，站在树下面容清冷的样子，无一不令他将目光紧紧的放在她的身上。
在梦里，亓鹬是她的徒弟，陪在她的身边，他陪她哭陪她笑，甚至不愿从梦中醒来，就想这样白头。
但终究是事与愿违。
她最后还是倒在了他的怀里。
“下辈子，你一定……一定要找到为师……为师有些累了……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好好和你在一起，好吗……”
这只是梦，亓鹬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可是当他看到面色苍白，虚弱非常的棠晚时，又觉得那么真实，泪水竟止不住的落下。
这场梦醒后，他第一次在戏院的屋顶上喝的酩酊大醉，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慕枝枝。
“哎哎哎——不是，你们干什么啊，我在这地界摆摊少说也有八年了，怎么，你们收霸王费？”
亓鹬被这声音吸引，不由得将目光锁在了其主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姑娘，身着白色道袍，一只手里拿着一个拂尘，一只手叉腰，吹鼻子瞪眼的朝着她眼前的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喊道。
不过亓鹬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在虚张声势，因为她的手在抖，步子也不是特别稳。
他突然来了兴致，勾起唇角，坐在屋顶静静的看着。
“这位姑娘，这可不是我们随便收霸王费，只是你刚好摆在了我们店的门口，既然用着我们店的地，怎么着也得给点酒钱啊。”
“不，不是，怎么就是你们家店门口了，我还说是我家大院呢。你们这是……你们这是在……在无中生有，冤枉好人！”
那姑娘输人不输势，气势做足了。
“那便别怪小的们了。”那两名小厮闻言变了脸色，一步一步靠近她。
那姑娘的脸“腾——”的一下白了，眼见两小厮就要过来了，竟没有退后。
“噗——”亓鹬笑了笑，将阴郁的心情抛到了脑后，从屋顶跳下去。
“这位姑娘的摆摊费，我来付。日后，莫要再找她麻烦。”他挡在她的面前，将满满一袋文银扔给了小厮。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这就走。”两小厮本就是为了钱财，如今银子到手，喜开颜笑地小跑着离开。
“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跑？”
“腿软了……”那姑娘声音软绵绵的，不像是在撒谎。
他哂笑着，转过头去。
电光火石之间，仿佛一股电流流进了身体，让他整个人立在那里，许久不见动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