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的军帐外,一位青衫书生正站在门外。
书生先是拱手弯腰施礼,随后又朗声开口道:“百里润成不速而至,还望大将军见谅,不吝一见。”
百里润成,百里悲生老年所生的儿子,虽是其第二子,但与其兄长就差了二十多岁。父子三人,一个七十多,一个四十多快五十,一个二十多,看起来倒像是祖孙三人,并不像父子。百里润成虽然年少,但是却与其父百里悲生最为相像,文采斐然,才智高超。当初隐匿姓名参加科举,竟一下子中了状元,顿时震惊了整个朝堂。不过其人有些放浪,最终也没有做官,只是在待在家里赋诗饮酒。
“百里公子何来?”
军帐之内,李鹏并未直接开口,而是示意陆展鸿问道。
“奉家父之名,与将军做件交易。”,虽然陆展鸿问的很不尽人意,似乎有不愿意相见的意味,但百里润成还是平淡的进行回答,没有受到话语的影响。
听着百里润成的话,李鹏不由的笑了笑,然后开口道:“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你爹的样子。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先进来说话吧。”
听到了话,百里润成迈步走进营帐,再次向李鹏施了一礼之后开口道:“方才见军营之外有头颅悬挂,不知又是那些人得罪了大将军您呢?”
“宵小之辈哪里都有,算不得什么。”,李鹏摆了摆手,随后对着陆展鸿踹了一脚,“还不给百里公子拿把椅子?”
“是。”,挨了一脚,陆展鸿赶忙开口,然后马上从一旁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到了百里润成的身后。
坐在椅子上,百里润成一时间倒是摸不准了李鹏的想法。公子这个称呼,民间叫的顺畅,也没有人去计较什么,但是在有官职的人口中出来,就不太一样了。所谓公子王孙,这些可都不是称呼一般人的。自己的父亲虽然现在还是在朝廷里,可是已经算是没有官职了,而且爵位封号什么的也都被撤了,这一声公子倒是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
“对了!”,李鹏突然一拍手,然后向着百里润成问道:“润土现在怎么样?”
“润土?”,听到李鹏的发问,百里润成瞬间懵了起来。这个润土又是何人?
“哎!你看我这个人。”,李鹏看到百里润成发懵,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挠了挠头然后接着说道:“我这人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老是将你哥百里润士的那个润士给叫成润土,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快速的调整了一下,百里润成迅速的开口道:“额……,家兄一切都好,蒙圣上眷顾,前些日子以户部侍郎的官职被封了林县县公。”
在此时,百里润成的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些后悔,就不该来这儿,本以为能够以着自己擅长言辞来在交易中沾些便宜,可这问的明显是东一下西一下的,根本搞不清楚目的。而且,在说到了这个县公爵位的时候,怎么就感觉这么怪呢?
“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作为,确实不容易啊!”,李鹏笑着开口,似乎很是欣慰一般,“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要什么?能给我什么?”
“嗯……”,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百里润成便开口道:“大将军若能护我百里家在朝中不倒,家父便可以为大将军运来额外的足够全军一月用度的军粮。”
“你爹比我大,他我可管不了。”,看着百里润成开口,李鹏不由的笑了笑。
“家父目前不是官,而且一切家父心中自有定数,所以不在此列,大将军也不必为难。”,百里润成笑着开口,然后停了一会儿再次说道:“这样交易,大将军觉得如何?”
“呵呵。”,李鹏笑了两下,然后开口道:“粮我要,但只能保证人不会死。”
“大将军不觉得有些太过于贪心了吗?”,听到了李鹏的回答,百里润成有些不悦的开口道:“而且,我刚才进来之时似乎看见外面挂着的头颅是陈功生的侄子陈直勇,将军杀了他,难道不怕陈功生追究么?”
抬眼看了一下百里润成,李鹏有些不屑的开口道:“呵呵!人可是你们派来的。再说了,陛下未曾下旨,右骁卫擅自出动,我杀了他又能如何?还有,您们既然派他来,不是就已经认定了陈功生活不了了么,所以将和其在朝中有关的所有人都处理掉,以免留下祸患,不是么?难道你们认为,他还能活着来找我不成?”
“那这么说,这桩生意是无论如何都谈不下去了?”,听完了李鹏的话,百里润成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毕竟来之前父亲可说过,这条件李鹏是一定会答应的。这不是选不选择的问题,而是只有这样一种选择。
“贤侄先别着急啊,不管什么事都还有个商量的余地么。”,李鹏突然笑了起来,很亲切的走到了百里润成的身边,“其实呢,你说的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只是非要答应的话我心中不太舒服,所以想要再加一个条件。”
看着李鹏一副长辈一般和善的面孔,百里润成的心中一下子发了毛,不知道会有什么责难在等着自己。强行打定心神,百里润成缓缓地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条件?”
“倒也不能算是条件,这事对咱们可都是好事。”,李鹏看到百里润成开口,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咱们两家本来没有瓜葛,这帮起忙来自然比较费事,可是,若是咱们两家联姻,那我来帮你们自然也容易了许多。”
“联,联姻?”,听到这话,百里润成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这联姻,从哪儿联姻啊?自己家里可并没有正值嫁人年龄的女子。
“没错,就是联姻。”,李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错,“贤侄啊,你看你如今还未曾娶妻,又正是该娶妻的年纪。我呢,有个女儿,如今年岁与你差不多,索性就许配给你,咱们两家结为亲家,往后就是一家人,一切都好说。”
说完了话,李鹏又对着陆展鸿就是一脚,“还不赶紧将小姐带上来,给百里公子瞧瞧,咱们今个就将这个事情给定了。”
女儿?听完了李鹏的话,百里润成心中瞬间乱糟糟的,直欲骂人,不由得想要开口问一问,你他妈哪来的女儿。谁他妈都知道,李大将军从来都是光棍。这么多年,军营里除了有母战马,那曾有过什么雌性存在。当然,也许出现过,可也没有过那种可能。这咋就有了女儿呢?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大……”,百里润成正要开口,却一下子被李鹏给打断了。
只见李鹏快速的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给拉到了百里润成的面前,然后满脸笑容的对着百里润成开口道:“看看,这就是我女儿,长得漂不漂亮?正好和你相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李鹏拉着女子很漂亮,虽然只是一身朴素的衣服,但自身却有着一种脱离尘世的气息,似乎这污浊的人间留不下这样的女子一般。而这女子的身份,正是黄昏时在那村内土台子上唱戏的那个女子。当时浓妆掩面,看不清楚原貌,如今卸了妆,确实美的不一般。
“这……”,百里润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眼前的女子姿色确实出众,在全天下都算得上是一流的美人,可是这突然间就要说定亲事,而且还有这那么多的疑问,怎么可能就答应呢?更何况,眼前的这女子也不可能就答应啊。至于说自己,自己的肩膀上可还有着一只宛若铁钳一般的手正按着自己。
“要我说,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李鹏自顾自的说着,同时还有些激动的比划着,“你呢,文采斐然,一篇诗赋可以流芳百世,而我这女儿呢,也是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尤其呢,喜欢唱戏。你看,这是不是绝配?”
“唱、唱戏?”,听完了话,百里润成直感觉牙根都有些疼,赶忙抽搐了两下嘴角,然后开口道。
“对!没错!就是唱戏。我这女儿可有颗赤子之心,对于喜欢的东西,一旦投入了进去,那就拔不出来了。”,说到了这儿,李鹏似乎是照顾百里润成的感受一般,将自己的手从其肩上拿开了,然后接着开口,“其实呢,我也知道,你们这些文人看不上我们这些武夫,更看不上唱戏的。但是呢,我好歹也还是有些身份的,我这女儿自然与其余的那些不同,是大小姐,单从身份上,不弱于其他人。所以,我这女儿,应当是可以配得上你这红袍状元郎的。”
“这……”,咽了口唾沫,从李鹏乱七八糟的话语中重新找回心神,百里润成赶忙开口道:“关于婚事,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家父未曾开口,在下实在是不敢耽误小姐。而且呢,在下心中其实已经有人了,就不便再……”
李鹏笑着将百里润成的话给打断,“你不就想说,你其实心里有那位永阳公主么?这有什么的?男儿三妻四妾,给他个妾室不就好了。再说,我开口了,这就叫父母之命,那个,陆展鸿在这儿,他就是媒人,媒妁之言也有了。别的你就不必多说了,这时就这么定了。要是还有问题,那,……,嘿嘿!”
说完了话李鹏似乎是威胁一般的冷笑了两声。而在李鹏的冷笑之下,百里润成实在是一片委屈只能咽在肚子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文人雅士的风貌一下子被扔到不知哪里去了,直想就这么去死。当然,还想说一句李鹏最常说的那句“他妈的。”。
“还三妻四妾,给公主一个妾室的位置,我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自古娶公主当驸马,哪个不是绿的像王八?驸马住在公主府,家人都见不上几次,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就算公主德行高尚,可是当驸马的纳妾从来都需要公主同意,不然命都要没,这明摆着地位差距,自己还能变?更何况,人家永阳公主在沅池修道,就自己,还……”
心中腹诽了半柱香,百里润成最终还是开口了,“在下是愿意的,但是家父那边……”
答应是肯定要答应的。至于说为什么要答应,只能说百里润成幻听到有人拔刀了。
“嗯!这就很好。皆大欢喜嘛。咱们往后可就是一家人了。”,李鹏很欣慰的拍了拍百里润成的肩膀,然后又对着陆展鸿开口,“还不赶紧带百里公子下去休息,顺便让小姐和百里公子多熟悉熟悉,以后可都是一家人。”
“是!”,陆展鸿也赶忙欢喜的开口,然后就架着百里润成并领着那个女子出了营帐。
一桩婚事被敲定了。虽然可能有些乱七八糟的,但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事儿定了。没人会考虑婚事的主人公的感受,因为这不重要。
…………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陆展鸿又重新回到了营帐内。
看着李鹏正坐在椅子上吃东西,陆展鸿不由得笑了笑,然后问道:“将军觉得这事儿能成吗?”
“不成也得成。”,李鹏笑着开口,“我既然起了头,那么可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会选择让这件事变得成功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也来吃点东西吧,补充一下体力,毕竟等会儿还要再会一会下一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