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兴奋还是怎地,癞马浑身颤抖不止,唇齿微张,一双空眸锁定在刘欲身上。那张脸上难以置信的惊讶,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动物能露出的表情。
刘欲眉头紧皱,与癞马四目相对,从那一双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骄傲的影子。
“这不是你的宿命……”
癞马低嘶,似一声长叹。
“你听得懂我说什么?”
癞马那一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中竟流下眼泪!不停的喘着粗气就像是哽咽,刘欲不知为何一时间它竟如此情难自已?
刘欲抚摸着癞马的鬃毛,仍不失柔顺。但那破烂不堪长满癞子的身躯,却令人望而心酸。
“我问你,你跟过言将军吗?”
癞马眉间突然涌上一股怒气,残破不堪的身体里不知从哪里涌出了力量,拼了命的想要冲破枷锁。奈何他越是挣扎,枷锁上的符文越是闪亮,束缚之力也就越大。枷锁就像烧红的铁,癞马的马蹄和脖子被烧的滋啦乱响,冒出了带着浓烈焦臭味的白烟。
刘欲对这癞马感到愈发的好奇,强大的魔力注入双手,直接抓住了癞马前蹄的两个锁拷。锁拷上的符文怪异的很,刘欲灌进的魔力越强,镣铐的热度越是夸张。
“这热度不对劲……这不光只是温度高,这里面一定被人注入了超级夸张的阳性魔力。”
不多时,热度已经烧破了刘欲双手上的保护层,炙烤出两道焦黑的印记。刘欲面露痛苦神色瞟向癞马。此时的他同样也在忍受着这份温度。斗大的汗珠流下,癞马咬紧牙关。但可气的是,他竟翘着嘴角,眼神蔑视的瞧着刘欲,好像刘欲空有充满力量的外壳,却掩饰不住内在的软弱。
刘欲哼的一声,心道:“怎地,你忍得住,难道老子忍不了?”
一人一兽倔强的凝视着彼此。刘欲心道:“符文的魔力储备总有极限,就算温度再高,也一定不是无限提高的。”
想到这,刘欲笑道:“兄弟,布置这锁拷的人一定算好了你如今魔力的峰值,任你如何挣扎,也只能受到炙烤之痛,却无法挣开。”
刘欲一面忍着手上的高温,一面带着贱贱的笑俯视着癞马。这傲娇的神情透露的言外之意便是:这是一个任你如何拼命也冲不破的枷锁,但我可以。而面对这炙热之力,就算你忍不住哭嚎,我也不会。不管比什么,都一定是我赢!
一人一马就这样较上了劲,一声不吭,半响不发。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枷锁的热度也已经达到了顶峰。皮肉早已经被烧的焦烂,在魔力的加持下不断的愈合,又被不断的烧毁。
“温度已经没有变化了,快结束了。”不出刘欲所料,枷锁在刘欲一波又一波魔力的冲击下,发出了咔哒一声响,随后便爆裂开来。
“受着点,还有三个呢。”刘欲一声冷笑,但同时深呼了一口气,心道:“哎,真是自己手欠,怎么接了这么个活。没办法,动了手,就得撑到底啊。”
于是乎,同样的痛苦乘以三,总算是解开了癞马的全部镣铐。不知是不是被锁的太久,癞马反复尝试了四次,才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刘欲蹲在地上,道:“虽然你不是那么高大威猛,也没有多神俊不凡。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很中意你。这样吧,以后你就跟我吧。”
癞马十分不屑的侧过头去,马蹄横踹。这一脚空有威势,全无气力,刘欲轻巧的侧跳闪过,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得把你打到服才行啊。”
就在此时,癞马脚下突然照耀出一道紫色光束,走马灯般环绕,燃烧成了一个圆形的光环。“小心!”刘欲一声爆喝,火速扑向腿瘸身残,无力动弹的癞马。一人一马刚刚飞出火环,妖焰腾腾的紫气已经从火环中喷发而出,直冲棚顶,将坚厚的钢铸棚顶瞬间开出一个圆洞,腐蚀的连灰烬都看不到。
刘欲一阵心悸:“从介质来说,气体的温度比液体要高。要是被这充满魔力的炽热蒸汽烧到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癞马面露怒容,这分明是将他锁拷之人留下的计中计。可见此人算准即便挣脱镣铐也必定大费心力,才留下这斩草除根的后招。癞马鬃毛飞扬,高举前蹄,狠狠的踏在地上,仿佛要将监牢踩个窟窿才甘心。但除了马蹄落地的哒哒声响外全无动静,只能恨恨的哧溜一声打了一个响鼻。
刘欲苦笑道:“喂喂喂,现在可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麻烦可找上门来了。”
目光所向,赤黄绿蓝紫,五色法阵一个又一个的出现。光芒闪烁之间,万丈烈焰,流土黄沙,如铁坚木,电闪雷鸣,腐蚀紫气,相继喷发而出,本就空间不大的密室转眼间已成炼狱。
刘欲二话没说,指尖光芒一闪,打开了自己的私密空间灵藏库,急道:“赶紧进来!”
灵藏库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只是用来储存物品的,根据个人魔力的高低,这个封闭空间的大小会有所不同。但并不能用来放置或者封印活物,如果需要将活物放进去,就必须得到对方的认可。
癞马看着刘欲打开了灵藏库的空间之门,不甘心写在了脸上。但是很明显,他并不蠢,他明白想要干大事,想要报仇的第一前提就是——活着。
“哼!如果哪一天我让你觉得不配骑在你的背上,你随时可以宰了我。”
两个骨子里烙印着骄傲的灵魂在这一刻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刘欲化身成一道黑影,电光石火般冲上了楼梯,来到了上层的密室。但上面的情况只有更糟,一眼望不尽的五色杀阵肆意盘旋,牢房已经被席卷得狼藉一片,无数的破烂尸首在空中乱飞。
刘欲定睛细瞧,试图从层层叠叠的法阵中找到一条出路。不过变换不止的法阵似乎不打算给刘欲留下活路,交替运作,密不透风。
“没办法了,拼了。”
刘欲提起一口真气,混沌真决运转而起,法相真身隐隐浮现,魔神硬盔萦绕于身。准备凭借一身硬功强行破阵。刘欲正要发力狂奔,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出现:“等等!”
刘欲心下一惊:“是陆姑娘!”
远远望见一个翩然秀雅的身影,陆夏曲一袭青衫踏风而来,似狂风骤雨中的一朵青莲。陆夏曲那鸿飞冥冥的轻盈身法此刻显露出了真实的威力,风不加身,雨不点叶。穿过法阵群后竟衣衫未皱,发型未散。连刘欲看后也自觉不如。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好一内一外吗?”刘欲语气虽不重,却已有嗔责之意。
陆夏曲撇了刘欲一眼道:“没想到你会被这么一个小阵困住,还要我进来救人。”
察觉到陆夏曲在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确认没有受伤后露出的微微一丝安心表情,一股暖意从刘欲心底流淌而过:“嘻嘻,嘴硬心软。”
刘欲傻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给姑娘添麻烦了。”
陆夏曲冷道:“别贫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来时的陆夏曲镇定自若,而现在的她,语气中已多了些许凝重。
刘欲看见眼前的变化,一声苦笑道:“这可不好玩了。”
不断变幻的法阵威力增幅五倍不止,向着左右两侧散开,将二人团团围住。魔婴居于正中,腾空而起,浑身上下紫色光芒大盛。魔力逐渐质化,魔婴双手虚握,一杆两丈长的混元枪凭空而现。魔婴一声大嚎,血煞的魔力震荡不休,令人毛骨悚然。魔婴瞪圆了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舞动着一杆与身形完全不符的长枪,身后魔影重重,径奔陆夏曲而来。同时数十法阵好像收到了某种号令,将刘欲合围。
陆夏曲十指轻弹,风卷尘生,化作千百刀刃,袭向魔婴。魔婴尚不会言语,一声长嘶嘤咛,尖锐之声响彻牢房,那声嘶力竭之骇,远胜常人忿然怒吼。一双稚嫩的小手将长枪盘舞的就像螺旋桨一样,将风刀尽数阻隔。陆夏曲纤掌一翻,罡风有型,咻咻咻一阵刺耳声响,魔婴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喷涌,
疯狂的魔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杀将过来,与陆夏曲短兵相接。魔婴的长枪舞得点点生花,如灵蛇吐信。陆夏曲浑没想到魔婴竟会如此凶悍,一时间竟被杀的节节后退,身陷后面的紫色法阵中。左臂的衣衫瞬间被紫色沸雾烧成灰烬,一条白藕般的手臂也不免烧痕片片。陆夏曲轻咛一声,忍住疼痛,双手握住魔婴劲贯而来的混元枪。魔婴嘶吼连连,枪尖距离陆夏曲的面门已经不过两寸距离。同时已经被逼的双足踏在法阵边缘,再向后一步,便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刘欲见势不妙,无暇多想,双掌凌空一抓,猛地向后一扯。蜘蛛网一样的黑色魔力扩张开来,强大的引力包裹着魔婴,直接将他拉了回来。魔婴哭嚎不止,但那声音却惹不起人一丝怜悯。
陆夏曲看准时机,盘舞升空,从魔婴头顶飞过,。清风白芒在她手中凝成一把宝剑。
“碧霄。”
青龙东方木,巽震转风雷。风携雷势,直引天地之威,化作青色剑气。剑气掠过,魔婴直接被剖开两半!可那边的刘欲却“顾彼失此”,被黄色法阵的流沙困住双足,左挡火烧,右阻雷击,却被身后绿色法阵生出的迅猛铁树直接贯穿了右腿!
“刘欲!”
没等陆夏曲进阵救人,两半魔婴竟又扑腾而起,变成了完全一样的两个魔婴。手中拿着完全一样的武器,嘶吼着再次扑杀而来。碧霄横斩,两个魔婴再次被腰斩,一分为四。魔气短暂的涣散后再次凝结,肉身也随之再度成型,四块碎尸竟又变成了四个魔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