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时暮,洛城街上仍然嚷闹,三两人群若那海浪般涌动,文骢不由地感觉遗憾,来了洛城这么久,竟没有陪着文竹逛过一次。
“想什么呢?”
憨憨的王久安撞了一下正走神的文骢,文骢被撞了个踉跄,作势要打,王久安连忙侧身跑到前面,面朝众人倒行。
文骢跺了跺脚,吓得王久安忙慌转身,跌了下脚,惹得萧亮等人一阵嘲笑。
“不闹了,不闹了。”王久安小心翼翼的后退,一脸祈求,扑煽着双手。
文骢没有表态,待距离越来越近,猛然扑了过去。
王久安一急,跌倒在地上,一脸委屈。
文骢嫌弃地看着地上的王久安,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好了,别闹了。”严匡笑眯眯地拍了文骢一下,走到二人中间,将王久安拉了起来。
打打闹闹的没多久,一众人就已经到了洛王府邸前。
刘超迈上阶梯与门前卫士交谈了几句,卫士当即将几人引进了府里。
卫士走到一处偏殿停下了脚步,“几位先去殿里等候,我去禀告殿下。”
殿里,几人正无趣的等待,忽然门前传来一道冷漠地声音,吓得几人一个激灵。
“商邑城是从你们手里丢的!”洛王着一席黑袍,手扶腰刀,威风凛凛的迈进了殿里,他目光阴沉不断地在几人身上扫视,“现在你们要给我拿回来!”
萧亮闻言为之动容,面色却十分为难,有些惶恐。
洛王面容淡淡看不出喜怒,他语气平平的说道∶“商邑城没有人比你们熟悉,我要你们潜入城中,凌晨时分打开城门,助我大军入城!”
洛王面色一正,吼道∶“能不能做到!”
洛王先揭起众人的伤疤而后又说的郑重,顷刻间便调动了几人的情绪,几人相视,都自觉热血沸腾。
“什么时候出发?”
洛王瞪了一眼王久安,“只要凌晨时分能把城门给我打开,什么时候都行。”
王久安脖子一缩,不敢再出声。
“开哪个门?”
洛王回头望着文骢,目光如炬,“北门临江,东、西、南任意一门即可!”
几人目光短暂交汇,一同拱了拱手,郑重地应了下来。
“好!夺回商邑城,你等皆为首功!”
身负重任的几人走出洛王府邸许久,萧亮才闷声说道∶“先前洛王只是嘱咐找几个信任的人,没说具体。”萧亮叹了声气,“这事太过凶险。”
几人表情各异,终归没有人吭声。
“洛王应该谋划已久。打开任意一门即可,洛王既然这么说想必城外部署的兵力不会弱。”
萧亮望着文骢侧颊,狐疑地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我希望商邑军也参与其中,这对于商邑军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你的意思?”
文骢停下脚步,轻飘飘地说道∶“你留下。”
萧亮面色一凝,积力否定,“那不可能,我必须去!”
文骢神情微怔,感觉一阵落寞。
萧亮看了看神情漠然的文骢,漫声道∶“杨浩留下也是一样。”
文骢很想争辩不一样,可是他清楚那样做毫无意义。萧亮有自己的主意,他本就没有那么在乎他的意见。
后半夜的洛城没有往时的荣光,罕见的萧瑟、肃穆。
特别是北城门,一波一波的兵士相继穿行,英姿勃发。
城门上的洛王,还是那副威严的模样。
浩浩荡荡的大军,行进在前往商邑城的路上,如同不见首尾的巨龙…
同一夜色下,商邑城的城门紧紧地闭着,文骢一行人在远处眺望。
面对严防死守的商邑城,王久安呆呆地说道∶“这…咱们怎么入城啊?”
刘超瞪了一眼王久安,转而看向萧亮,“萧队,怎么办?”
王久安轻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刘超也不过如此。然而见到刘超又瞪了过来,他迅速地收敛了笑意。
萧亮凝视着商邑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井渠!”
“什么?”几人全都露出惊异之色,文骢也不例外。
萧亮看了看几人,又重复说道∶“春灌开始了,井渠已经恢复了使用,可以从井渠入城!”
王久安被萧亮的想法吓了一跳,结舌道∶“这不…不可能吧?”
刘超的喉头也涌动了一下,表情和王久安一样呆滞。
严匡的表情还是如往常那样,毫无变化,淡然地望着萧亮和文骢。
“井渠?”文骢面色微凝,认真地思索起来,萧亮的想法虽然大胆却并不是不可行,“城外和城内最近的两口竖井距离多远?”
“不足十丈。”萧亮似乎很了解,当即回道∶“而且城内的那口竖井在一个菜园里,菜园的农户平日便负责我商邑军的吃食,还算熟络。隐避得当不会被北人发现。”
“城外的竖井呢?”
萧亮稍稍显得犹豫,怔了半天才徐徐说道∶“离的城墙不远,周围也没有掩体,很容易被发觉。”
感受到气氛逐渐沉闷,萧亮突然一声轻笑,“我先去试试。”
文骢看了萧亮一眼,又一次感受到了萧亮的大无畏和疯狂,他总是身先士卒,总是另人油然钦佩。
“太危险了。”
萧亮似乎没有听到文骢的劝阻,已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
文骢拽着萧亮的外衫,认真地说道∶“一旦你被他们察觉,我们都没有机会在接近那个竖井!”
萧亮看了眼城墙之上的巡回士兵,平静地说道∶“那你们就在城外等着洛王他们。”
文骢奋力一拽萧亮,愤愤道∶“混账话!”
萧亮面色徒然一黑,瞪着文骢喝道∶“不然怎么样?让你们也去送死吗!啊?”
萧亮的突然爆发让文骢意想不到,因为他从没想到过萧亮竟然已经决心赴死了。
文骢深受萧亮感染,激动地说道∶“洛王不是要你死!他是要商邑城门打开!如果你死了,商邑军怎么办?你以为洛王会不会迁怒于商邑军?”
萧亮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那怎么办?”
“我跟你从井渠入城!”
“进了城又能怎么办?”萧亮怒斥了一句,“况且渠道狭窄,能不能通一人都是问题。”萧亮一摆手,“多一人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那口竖井周边空旷,稍一动弹便会被城墙上的巡卫发现。”
“总比你一人进城好!”文骢想了想,“让他们三个吸引城门上巡卫的注意,我们趁机跳入竖井,进入竖井后,我可以先在竖井底等待,等你潜过渠道我在潜下去。”
“竖井几乎紧贴城墙,从这过去有一大片空旷地,吸引巡卫注意根本没有作用!”
文骢眼神镇定,继续答道∶“那我们先从临江的城门死角贴近城墙根,再绕到竖井所在,那时再让他们三个在远处吸引城门上的巡卫,那时巡卫总不能还注意着城墙根吧?”
“你比杨浩还难缠!”萧亮一时无言,不情愿地叹了声气,“真该让你也跟杨浩一起留下!”
“吸引注意用不着三个人,我跟你们一起去。”
文骢和萧亮僵持不下,一旁地严匡突然出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萧亮看着严匡,斥了一句,“你就别添乱了!”
“多一个人入城总是多一分机会。”严匡眼神平静地与萧亮对视,淡淡道∶“如果你是期望成功的,就让我跟你们一起。”
萧亮望着严匡眯了眯眼,竟然没有再出声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