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携着永王妃出门去,见府外只停着一辆迎候他们的车驾。
虽然庆王只接了文骢,永王也不减热忱,慌手慌脚地攀上了车驾,就嘱咐车夫尽量快些追上庆王…
庆王的表情和态度都是和蔼的,但是与庆王同乘,文骢还是觉得有些局促。
庆王端坐在马车里,正在闭目养神。
如坐针毡的文骢悄悄地掀起了车窗帘布的一角,看道路上张灯结彩,隐约听前方鼓乐声喧,这才意识到车驾前行的目的地,毕竟襄王立妃这种大事,启封几乎无人不知。
马车徐徐驶过一条条街巷,花团锦簇也渐渐多了起来。车驾拐进襄王府的小巷,已经显露出车水马龙的盛况。
车行的缓慢,庆王有所觉察,张开眼,对文骢嘱咐道∶“等会不用多说话,跟着我即可。”
文骢应了声,庆王也不在多说。就这样二人又静坐了一会儿,襄王府的小厮来将庆王迎下车驾。
将庆王迎了半截,小厮瞧见了车里的文骢,他看着文骢呆了呆。庆王神情淡然,一边走下车驾,一边语气生冷的说道∶“他是宁王世子。”
话出自庆王口中,小厮有天大的疑问也不敢违逆,恭敬地道了声恕罪,将文骢也迎了下来。
文骢的这一身衣着,出现在襄王府十分的不衬映。
那些达官显贵,无一不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这让文骢感觉有些无措。
碍于文骢旁边站着的庆王,这些人对文骢也不敢小觑。只是不时接耳,看样子颇为好奇文骢的身份。
“王叔!”
听到有人高声呼喊,文骢好奇地移目过去,只见永王站在车驾上招手,丝毫不顾及形象。
时值如此特殊的时期,襄王府的小厮对于永王的出现,慎重非常,刚迎下郑贞和雍容华贵的庆王妃就万分惶恐地涌了过去。
旁人也都被举止夸张的永王吸引了注意。而文骢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落在搀着庆王妃缓缓走近的郑贞身上,脸上也不自主地浮出了淡淡痴容。受文骢瞩目,郑贞唇边挂着浅笑,含羞的勾下了头。
文骢向着庆王妃见了个粗礼,庆王妃态度温和,眉欢眼笑的,使得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文骢也感觉到了些许轻松。
庆王微微顿足,稍待了一会儿,才向着襄王府的方向迈开步子。文骢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永王的方向,才跟上庆王的脚步。
庆王像是刻意放缓了步子,带着一行人走到襄王府前,永王和永王妃也正巧赶上。
襄王和庾景在府前迎客,他们二人见着庆王一行和永王一起迈上的石阶,眼神匆忙一对,皆闪现出了刹那的惊异。
庾景毕竟老成持重,热情地迎上了庆王,简单的寒暄,庆王不苟言笑。
庆王知晓来人需要传报,随意地指了指文骢,淡淡道∶“宁王世子。”
庾景顺着庆王所指,将目光转向了文骢,凝视了文骢半晌,不动声色地对传报的小厮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襄王敬重地向庆王见了个礼。庆王虚扶着襄王,脸上才算涌现一丝温暖。
永王紧跟在庆王身后,他望着庾景,眼神诡异,“大将军别来无恙。”
庾景刻意回避与永王的对视,微微躬身,“谢殿下关照。”
庾景淡漠的回应,让永王神情微怔,他想扶起庾景,可手僵在了半空。
也算相互打过招呼,庆王先一步迈入了府中,永王抿了抿嘴,拂袖跟上。
一行人相继而入,负责通传的小厮,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庆王、庆王妃,到~”
“永王、永王妃,到~”
“贞阳公主,到~”
“宁王世子,到~”
小厮接连的通传声刚落,府里如云宾客都盼目过来。
庾景也立起了身,目光投向府里,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不少官员都向着永王簇拥。
“庆王要是参与进来,那就麻烦了。”
襄王狐疑地顺着庾景的目光看去,“王叔的兴致一向淡薄,对我们兄弟也从未偏袒,将军不必有此疑虑。”
庾景摇了摇头,忧愁地叹道,“但愿吧。”
襄王想了想,轻轻笑道∶“我们这些兄弟里,将军似乎对我三哥最为器重。”
庾景看了眼襄王,“永王少年老成,确实可堪大任。”
“自幼我母妃就常拿我与三哥对比。”襄王自嘲道∶“每一次对比下来我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襄王无奈地垂了垂眼,“从未曾想过,有一天我竟要与三哥相争。”
感受到襄王的丧气,庾景默声道∶“不要辜负她。”
襄王没想到庾景会这么说,不由地怔了怔。沉吟少许,襄王眉头一挑,又想到了什么,遂疑问道∶“刚才王叔说那人是宁王世子?我桓国有封过宁王吗?”
庾景深深地凝望着襄王,审慎道∶“殿下慎言。”
襄王见庾景沉思不愿多说,张了张嘴,也没有在问…
襄王与庾宁的喜宴,虽然每时每刻都充斥着幸福欢悦的声乐,道不尽的吉祥如意。可这个喜宴并不纯粹,每道一声祝福,都有人在盘算这个人是不是真意。
突然出现的宁王世子,还有庆王所表现出来的意图,都让这些在官场上呼风唤雨的大臣,一再克制自己在喜宴上的行为。
文骢时隔多日,再次见到了庾宁。她穿着齐楚的桃红喜服,脸上的笑容也从未消失。她甚至没再看文骢一眼,但是文骢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是孤寂和落寞的。因为他知道,他们本就是一类人。
这样强颜欢笑的庾宁,让文骢心生痛兮。
他为庾宁痛,为自己和郑贞痛,也为那些为了所谓大局,委曲求全的所有人痛。
文骢默默叹了声气,无意地扫了一眼跟大臣妻眷同桌的郑贞,眸子里闪过一丝惭愧。
有些事,郑贞能够坦然,他却不能。
对郑贞,他或许有过那么一瞬的心动,但是他清楚,那只是他为自己找的一个堂皇的理由。
文骢在逃避,他不敢面对。
他不敢对郑贞直言,因为她是庆王的女儿,他只有这么做,才能成为‘宁王世子’。
文骢心中苦闷,为自己倒了满满地一杯酒,端起杯,一饮而尽。
襄王府仍然热闹,属于文骢的世界终于暂时的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