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晖六点就起了床,刚洗完脸,丁香也起来了。
“你起那么早干嘛?”杨晖问道。
“被你炒醒了。”丁香说道。
两人吃了点稀饭,用昨天的剩饭煲的。
杨晖收拾好背包,打开了门。
“小心点,一定要保重。”丁香站在门口,说道。
杨晖点点头。
杨晖背着背包,踏进电梯,丁香已走出了门口,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丁香大声喊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杨晖看见了丁香眼中的泪光。
龙云县新藏乡,距大礼两百多公里,整个隐藏在群山的怀抱中。
杨晖没有直接去大礼的汽车站,他怕车站有人盯着,而他现在还不能暴露。杨晖转了七八趟的公交,来到G214国道,坐中巴到了江虹村,江虹村是一个小镇子,杨晖在镇子买了一把砍刀,放进背包,继续上路。
在江虹村转车,上了S311省道,走这条线,要比南线多两倍的路,杨晖觉得这样安心些。杨晖反正不赶时间,最好把你丫的急死、耗死,杨晖心里说。
在羊肠般的公路上晕乎了五、六个小时,到天擦黑的时候,在离新藏乡还有十多里地的包地村下了车,他不敢到新藏乡政府的车站下车,他一个外地人,很容易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一下车,杨晖觉得胸闷难受,直想吐。杨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掏出支烟抽起来。今天坐车,踏马的坐了足足12个小时!杨晖狠狠骂道。坐了一会,感觉好了些,他站起来,问了下路,向包地村走去。
新藏乡政府边上的新藏旅馆,红毛李建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了,在这只有野味与山货的地方,他每天要盯着车站、旅馆,还有周边,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这地方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他们闷得都快疯了。他这几天接到上头指示,说目标这几天就会出现,所以盯得特别勤,最后一辆中巴开走了,也没有可疑目标出现。目标一天没有出现,他就必须天天盯着,他比杨晖更郁闷。他只好招呼他的同伙,先去吃饭。
杨晖走进包地村,找了家房子稍为大点的人家,向人家借宿。房子主人很热情,这里民风淳朴,你进了他的家就把你当客人招待。杨晖掏出两百块钱,塞进主人大叔手里,大叔初时不肯收,经不住杨晖又塞又劝,就收了,这下了更热情了,把今天打的两只兔子都炖上了,更把家里窖藏的老酒拿出来,与杨晖海喝,杨晖也大半个月没放松过了,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了再说。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喝了个半醉。酒醉三分醒,杨晖心里藏着事,不敢多喝,装醉睡觉去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起来,问了豹子岭的方向,杨晖辞别了热情的主人,继续往深山走去。走着走着,杨晖就迷糊了,这里深山密林,遮天蔽日,有的地方根本就无路可行,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杨晖还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已的承受能力。
走了大半天山路,这时背包显得犹为沉重。从包地村往东,几十里荒无人烟,只有往东南的地方,才有几条村子。杨晖依靠着地图与指南针,一路翻山越岭,往东南方向而行,全身衣服,很多地方都钩破了,手上、脸上也出现了十多道血口子。
走了六十多里路后,杨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挪都挪不开步,只好坐下来休息。
幸亏这里靠近了村子,没有狼群出现,不然杨晖肯定成了灰太狼兄弟的大餐了。
休息了半个小时,杨晖咬咬牙,拖着沉重的腿,继续赶路。
这里林子稀蔬了了些,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杨晖顺着小道,爬上了一个山岗,山岗上
有座山神庙,山神庙已经破败不堪。山神庙后面,紧挨着一颗大树,树身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树冠枝繁叶茂,履盖周围几十米,树冠里黑乎乎的,在破败的山神庙映衬下,显得阴森森的。山神庙的正面,正对着山岗下一条小村庄。
地图显示,这里叫山神岗,离豹子岭村,只有三十多里地了。杨晖想了想,走进山神庙,在下雨淋不到的地方,费尽力气,挪开一个残破的石墩,挖开一个长方形小洞,把用塑料袋包好的羊皮地图放进洞里,铺好泥土,再把破石墩压上,并把多余的泥土收拾干净。
杨晖走下山岗,来到村子,直接拿出200元找到人家借宿,吃完饭,洗完澡,疲累了一天的杨晖沉沉睡去。
第二天,杨晖向这户人家买了些干粮,备了些水,继续赶路。这条路,因为挨近村落,没那么难走,走了二十多里,按照地图,穿过这片林子,就是07乡道,也就是新塘乡政府通往豹子岭的唯一通道。但极有可能有三合会的人在盯着,杨晖提前下车、绕了那么多路,就是为了避开这条通道。
杨晖毅然向北,越靠近豹子岒,路越难走,杨晖拿出出发前准备好的砍刀,一路披荆斩棘,才走出四五里路,杨晖的手就起了血泡,杨晖拿出毛巾缠上,握着砍刀,继续前行。还好是白天,狼、蛇之类的还没出动,但蚊子之类的可不管你这么多,闻见体味就盯上来,杨晖只好在手上、脸上擦上正金油,勉强抵挡蚊虫的袭击。
终于穿过了这段满是腐叶与藤蔓的林子,林木又变得稀蔬清爽起来,前面是一座山崖,十来米高,非常陡峭,向左,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向右,估计绕到乡道上。
杨晖向右走了几百米,却出现了山谷,走山脊肯定要比走山谷好,杨晖只好再绕回来,挑了段矮点的山崖,从背包里翻出登山绳,把带钩子那头抛上山崖,试了试力度,应该牢固了,便扯着绳子向上爬。杨晖也是农村苦孩子出身,这碟小菜还难不到他。爬了七八米,杨晖一抬头,妈呀,崖顶上竟不知什么时候盘着一条眼镜蛇,正伸着头对他吐信子!
我靠!杨晖暗骂。
杨晖说,乖乖,我不是美女,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你不走,我可走啦。
眼镜蛇不走,还是对着他吐信子。
杨晖怒道,你不走是吧,看谁耗得过谁!说完,也用眼睛盯着眼镜蛇。盯了一会,眼镜蛇竟游走了。等了一会,杨晖伸手在边上折了段小树枝扔上去,眼镜蛇再没出现,杨晖才一口气爬上去,上到崖顶,杨晖左看右看,确信眼镜蛇走了,才翻身上去,收起绳子,一溜烟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了一块平坦、没有草丛的地方坐下来,才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其实,不是杨晖不怕蛇,他看到崖顶光线充足,没什么草丛,眼镜蛇应该只是路过的,不然,再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再在那里爬上来。毕竟那软绵绵的无脚动物,还是挺吓人的,而且远不止吓人那么简单。
杨晖顺着山脊,走了两三里路,视线变得开阔起来,前面出现了宽阔的斜坡,走近斜坡,一条村子赫然出现在山脚下。杨晖右边山脚,一条勉强可以通过一辆车的山道,经过村口,蜿蜒伸向远方。杨晖拿出地图对照,是连接07乡道的08乡道,村子正是豹子岭。
杨晖正想下去,他心里一动,他猫低腰,借着灌木丛的掩护,向右边山脚走下去,走了几十米,他慢慢探出头来,向山脚下左右察看,果然,在距离山脚十多米、距离杨晖三十多米的地方,有两个家伙正坐在灌木丛后面,拿着望远镜朝村口张望。看来他们也是在这守望多日,松懈了,改扒着为坐着了。杨晖悄悄退回来,回到山顶,借着灌木丛的掩护,猫着腰,从山坡溜了下去。
杨晖从山上下来的地方,是一家村民的围墙,绕过围墙,便进入了村子。村子建筑大部份都是砖木结构,但古色古香,显然是有一定年代了。杨晖顺着房子之间的青石板路,来到村子的大街上。
杨晖正想找人问问,这时两个身穿白色对襟上衣的汉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约三十岁的汉子用普通话喝问:“你是干什么的?”
“您好,请问这是豹子岭村吗?”杨晖客气地问道。
“是”汉子沉声沉气地回答,语气中透着不友善。
“请问这里有肖继远这个人吗?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有事找他。”看这阵势,杨晖有点不安,小心说道。
“你找我四爷爷干什么?”年青的汉子二十来岁,楞头楞脑,
“阿豹,别乱说话!”年纪大的汉子喝道,“阿豹,去把武哥找来。”汉子吩咐道。听说肖继远真在这里,杨晖又喜又惊,喜的是,事情终于有着落了,惊的是,这里好
象发生了什么事,人人充满了不友善。
不一会,叫武哥的过来了。一米八的个子,古铜色的皮肤,虎背熊腰,背挽弓箭,腰挂号角,手臂肌肉高高隆起,哗,好一个精猛汉子!杨晖见了也不由暗中赞叹。虽然人们叫他“武哥”,看样子也只有二十四、五岁。“谁找我爷爷?”人未到声先到,声音瓮瓮作响,中气十足。
未等其他人说话,杨晖先高声道:“请问是肖通武先生吗?”
“你认识我?”肖通武奇道。
“我叫杨晖,在姜理事那里知道你的名字。”
“哦,你找我爷爷什么事?”肖通武不理会杨晖的攀交情,警惕地问道。
“我受人所托,要交一样东西给你爷爷。”
“什么东西?”肖通武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
“这个不方便透露。”杨晖婉转地说。
“我爷爷不在,你交给我吧。”肖通武开始不耐烦了,
“哦,对不起,我一定要交给他本人。”杨晖平静地说。
“这不行那不行的,哥,这个人肯定不安什么好心。”叫阿豹的说道。
先头那个汉子叫肖通虎,这时候说道:“我四爷爷的确不在,如果你信不过我武弟,那你只能回去了。”
杨晖听得心直往下沉,“那请问肖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杨晖问道。
肖通虎望了肖通武一眼,说:“这可不知道,可能三两天,也可能半个月。”
肖通虎望肖通武那一眼,杨晖看在眼内,知道他们肯定有事瞒着自己,说道:“那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可不行,我们村子这些日子出了很多事,不能留你。”肖通武说,语气很坚决。
“我找你爷爷的事情很重要,你就通融下吧。”杨晖几乎想哀求了,
“你省省吧,看你斯斯文文的,别逼我把你当贼办了!”阿豹说着,就要动手赶人。
唉,杨晖一声长叹:“天意啊!”说完,举歩向村口走去。
“他说什么?”阿豹问。
“他说天意,噫,他啥意思啊。”阿虎挠挠头说。
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天黑之前肯定不够时间赶到下一个村庄投宿了,杨晖站在村口,看见村口对面山脚下,有片稀蔬的林子,干脆在这里住下吧,杨晖对自已说。走进林子,杨晖挑了个有草的地方坐下来,先吃点上午剩下的干粮和水,支起帐篷。
离睡觉还早,杨晖发了一下呆,默默对自己说:生活没有如果,只能勇敢的往前走。
他捡了些干柴,燃起一堆篝火,坐在篝火边,吹奏起长箫来,箫声低沉悠扬,带点淡淡的忧伤,在这山脚下的夜色中,飘荡开来。
“武哥武哥,那家伙在对面山脚住下了。”阿豹急匆匆地冲进肖通武的家,大呼小叫起来。
肖通武带着阿虎、阿豹和几个村民,来到村口,望着那堆篝火,阿虎挠挠头,说“我们是不是过份了?看他样子,走了很远的路哩。”
“箫还吹得蛮好的哩。”阿豹说。
肖通武阴沉着脸,说:“阿虎阿豹,带点狍子肉,给他多烧几堆篝火,等爷爷回来,如果确认是找爷爷的,我给他道歉。”
阿虎匆忙回家,切了好些狍子肉,用大碗装着,和几个村民抱了些干柴,来到帐蓬旁,杨晖接过狍子肉,问:“有酒吗?”
阿虎一楞,反而笑了起来,说:“有,你等着。”阿虎跑回家,抱来一坛小坛的老酒,递给杨晖,说:“劲大着呢。”
杨晖接过来,真诚地说:“谢谢。”
阿虎不好意思地说:“等爷爷回来,如果你真是爷爷的客人,我请你喝酒,要多少有多少。”
“好,我等着。”杨晖说。
这时候,四堆篝火也烧好了,四堆篝火在四个方向,主要是防野兽的。阿虎与村民回到村口,肖通武他们还在等着,肖通武对阿虎阿豹说:“今晚你们两值班,认真点。”大家各自散开了,阿虎阿豹开始在村子里巡逻。
凌晨四点左右,杨晖所在的山脚下,两个人影快速冲下,几乎无声无息。
杨晖睡觉,是侧着睡的,用右耳压着地面的,他很快被地面的轻微振动惊醒,他刚来得及坐起来,就被一掌击在后颈上,晕了过去,其中一人扛起杨晖,另一人拿起杨晖的背包和鞋子,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来人明显是高手,将杨晖的鞋子都拿走,就是村民的猎狗都无法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