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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简单粗暴的社会治理方式

相对气氛沉闷、压抑,愁云惨雾的北平弃都,南京新都则是一片繁荣景象,显得活力十足。

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多月,但南京的老百姓明显感到生活越变越好了。最直观的便是官府管理、平抑粮价,南京的小老百姓不用再担心粮价飞涨,家家户户都吃得饱饭。

应天府平抑粮价的手法非常简单,毫无技术含量,简单讲就是两板斧。一板斧是官府扩建粮库,大量收购粮食放入库中,一旦发现市场上粮价有上涨趋势,便大量平价放粮,让市场粮价应声而落;二板斧是一旦发现有粮商或富户囤积粮食居奇,甚至有哄抬粮价的迹象,很快就会被请去衙门里喝茶聊天,晓以利害。还不听招呼的,就会被巡检司拿获,冠以新鲜出炉的“扰乱市场秩序”罪名,投入劳动改造营改造个三五个月或者一年半载,同时处以巨额罚款。两板斧简单且粗暴,但非常管用。南京的粮价就此保持在一个合理水平,粮商既有合理利润,老百姓也不用吃高价粮,被粮商盘剥。

南京粮商与南京的官僚资本无疑是勾结得非常紧密的,应天府尹周星华平抑粮价的举措自然大大得罪了不少南京的老牌权贵家族,可是人家周星华不在乎。周大府尹是崇祯天子亲自一线提拔,他只一门心思的想如何办好崇祯交待的差事,其他权贵势力的想法他真的兼顾不了那么许多。

除了粮价平稳,南京还有个变化就是治安状况急剧好转。

周星华主政应天府之前,应天府颇有些无为而治的意思,各种斗殴、偷盗甚至杀人案件猖獗,治安状况很是糟糕,官府也许想管,但根本没那么多人力去管,南京人民极度缺乏安全感,达官贵人们纷纷大蓄家丁,扩编私人武装队伍。

周星华主政应天后,立即迅速壮大巡检司队伍,南京的巡检司人马从之前的不足千人,竟然一下子扩展到了有五六千之多,而且这些人全是从原京营部队或江南江北部队中退下来的老卒,拥有一定武力战斗值。

有了人手充足的巡检司队伍,京城中各种刑事、治安案件都能得到及时处置,再加上崇祯授意的扫黑除恶行动,京城中但有恶迹的恶霸流氓几乎被一扫而空,少数恶贯满盈的恶霸被禁卫军借去当了人形活靶,大多数被抓起来投入了劳动改造营去参加高强度体力劳动去了。就这么一搞,南京治安竟达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让原本想看周星华笑话的权贵们也是无话可说。

南京城里的卫生状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背街小巷垃圾遍地、屎尿横流的情况彻底消失了,而且就连大街上的店面房舍也变得异常整洁,街面用水车装来河水冲洗一新,一条条大街放眼望去,便是连一点垃圾杂物都寻觅不到。

与在清浦县的做法不同,周大府尹在南京并未采取官府大包大揽卫生保洁、垃圾清运的方式,因为南京城实在是太大了,官府直接包揽既管不过来也管不好,于是周大府尹创造性的想出服务外包的法子,将垃圾、粪污清运,卫生保洁等统统分片区核算金额外包了出去,而承包人多是以前就在此行中的扫地人或拉粪人。

对于这些扫地人或者拉粪人转行的“城市卫生保洁服务商”,周大府尹也是采取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只要发现卫生保洁效果不理想的,立即就换,没有丝毫商量余地。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很快南京城就只剩下原拉粪人马六和原扫地人唐三这两个承包商,瓜分了南京城的保洁外包业务。后来马六和唐三都将业务发展到全国,业务范围囊括市政工程建设、市政服务、垃圾回收处理等,集团公司甚至挂牌上市,两人都成了天下有名有姓的富豪。此是后话,可见只要善于抓住机会,便是目不识丁的拉粪人和扫地人都有出人头地一飞冲天的机会。

话说回来,术业有专攻,马唐二人管理卫生保洁的能力真不是盖的,南京从一个中世纪脏乱差城市摇身变得干净整洁,此二人居功至伟。当然,周大府尹铁腕的风格在南京的城市治理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周大府尹延续了在清浦县时的做法,凡在街上乱扔垃圾杂物者,被巡检司抓住后当街就摁住狠挞三鞭,那皮开肉绽的酸爽滋味让围观者看着直呼过瘾。

其间还发生了这么个故事,隆平候张拱日之子张枫绍(诨号南京疯少),一个不信邪的主,他与几个狐朋狗友混迹于街市时,见到一队巡检巡街,故意将手中咬了一口的桃子丢到那队巡检面前,样状十分挑衅。

谁料巡检们上前抓住他就是不放,而且根本不鸟他什么勋贵子弟的身份,当街宣布他乱扔垃圾不讲卫生的罪状后,便极为熟练地将他摁倒在地,两人摁脚,两人摁手,一人掀开他的衣襟露出背脊,一人甩开胳膊扬起鞭子就“啪……啪……啪”的狠抽三鞭,一时皮开肉绽,打得疯少鬼哭狼嚎,他的狐朋狗友也是惊得当场石化。

打完,收工,巡检们照常列队扬长而去。疯少的狐朋狗友这才惊魂未定的去将兀自在地上痛呼的疯少扶起。

当天隆平候张拱日得知此事后,气得七窍生烟,差人去应天府问罪,不料根本没人鸟。张拱日很不甘心,亲自去应天府兴师问罪。这次周大府尹倒是给面子,百忙之中抽身来招呼他。

周大府尹是绝对的官场老油条,在假意询问了事情来由后,立即对隆平候之子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对巡检司野蛮执法的行径表示强烈愤慨,并一力主张将此事作为典型案例向天子奏报,务必杀一杀这野蛮执法的不正之风。

虾米?这种小事也要禀天子?这明显就是威胁,仗着是天子亲自提拔近臣所作的威胁。隆平候不是什么硬气角色,一听要向天子奏报,立马就焉菜了,费了老大劲才劝阻住义愤填膺的周大府尹。隆平候政治智慧虽然有限,但在忻城伯等几个勋贵被以雷霆手段连根拔起的当口,他可不希望自己引起皇帝的注意,成为下一个被杀鸡儆猴的对象。

回到家中,隆平侯气愤难平,却又有家人告知鞭挞了张枫绍的那队巡检不但没被惩罚,反而被应天府普提了一级职级,这一消息击垮了隆平侯,气得他一病倒床。

张枫绍的世界观因此事而完全被颠覆了,闭门不出十余天后,就瞒着家人去禁卫军招募处申请入伍,不料由于禁卫军待遇翻番,社会地位迅猛提高,导致禁卫军应征人数激增,入伍审查十分严格,根本就不管你是不是勋贵子弟,张枫绍因当街被鞭挞的事未能通过审查,被刷了下来。后来还是隆平侯身体好转些,知道此事后,深觉一直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儿子愿意上进也是好事,就找了禁卫军中关系,走后门把张枫绍塞进了禁卫军。

南京疯少作为南京名头甚响的“南京四大少”(分别是恶少赵卫忠、疯少张枫绍、癫少李邦镇、狂少汤文琼)之一,他被巡检司按翻在地当众鞭挞之事很快便传遍南京,被街头巷尾的吃瓜群众们津津乐道。在这个缺乏公共娱乐的时代,此类谈资便是人们乏味生活的调味剂。

经此事之后,应天府巡检司声威大振,再没有高官或权贵去招惹这个牛批哄哄的部门,小老百姓更是不敢在巡检司差役面前耍刁撒赖。

巡检司虽然权力很大,但却也鲜少有人徇私枉法以权谋私,因为刑部和御史台将他们盯得紧,若有百姓举报枉法被查实,那人生就算完了。现在巡检司当差已经不同于以往,不再是低贱的差役,而是吃皇粮、有编制、待遇优厚,有社会地位的存在,家中有一个人在巡检司当差,那一家人小康生活是可以保证的,所以贪赃枉法的成本太高,谁也不是傻子,谁都会算这个账。

崇祯似乎是打定主意是要发展大政府,不但让应天府大肆扩编社会管理队伍,朝廷亦是大量招揽读书人充任税务官,以及内阁各部书办文员。

特殊时期,所以各种招选程序都简单直接且粗暴,只要有秀才以上功名,就可报名遴选朝廷“公务员”,遴选考试只考简单算术和《人民党党章》基本知识,然后以分数排名予以录取。

大明的读书人何止千千万,但能够冲过那座独木桥考取进士当官的绝对属于凤毛鳞角,绝大多数读书人都是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现在可好,打开了这道“公务员”大门,让这些儒家学子们有报国之门,一时趋之若鹜,大获士心。

“公务员”与有品衔的文官在名义上是有区别的,严格意义上说,“公务员”并不是官,而是在朝廷和官府中为人民服务的人员,但在老百姓心中,在朝廷和官府里吃皇粮的就是官,便是大伙儿满心敬畏和羡慕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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