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设好圈套陷阱,又继续往下游搜索,沿路设了好几个圈套陷阱。接下来几个圈套机关都是朱慈烺在曾南指导辅助下完成,这样一趟下来,朱慈烺对利用地形地貌设置圈套陷阱已经有了一点心得。
天色渐暗,两人沿来路回转,回去路上,曾南又带着朱慈烺一起采了许多可以食用的浆果。
差不多天块黑尽时,二人才回到宿营地。见到他二人回来,一直焦急等待的李士淳才放下心来。
四人窝在狭小的木棚里,坐在厚厚的落叶地铺上,将采来的新鲜浆果吃了,又吃了些干粮,便就蜷缩着身子睡觉。
棚外细雨大了些,落在木棚顶的落叶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夜晚寒气袭来,朱慈烺三人虽然已经将包袱里的衣服全都拿出裹在身上,但仍然觉得遍体寒冷,怎么都睡不着,难受得很。只有曾南身体壮健,躺在落叶铺上一会儿就呼呼睡着,还打起鼾来。
夜里,曾南起身出棚往棚前火堆里添加柴禾,火光摇曳中,木棚内朱慈烺翻身坐起。
“太子殿下怎么醒了?”曾南问道。
“睡不着,太冷了。”朱慈烺一双有神的眸子此时也透出倦意。
曾南钻回棚子里坐好,想了想,说:“臣下将师门崆峒派的内功心法传与殿下吧,可起抵御寒冷之效。”
朱慈烺喜道:“那太好了!”
李忠邦显然也没有睡着,此时一骨碌起来,道:“我也冷得睡不着,可以学吗?”
曾南笑道:“无妨,可以。”
当下曾南便让朱慈烺两人盘膝坐着,教他们吐纳运气之法。
少顷,两人体内气息游走,头顶有一股白线升腾,那是湿气从头顶排出,一股暖流自丹田生发,只觉身上寒气大减,心底亦是一片澄澈。
曾南又教他俩蜷曲躺下,闭上眼睛,按那吐纳运气之法呼吸,过了没多大会儿,两个少年就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朱慈烺醒来时觉得灵台清明,竟无露宿荒野的苦寒之感,心知这是那崆峒内功心法的功效,心中欢喜。
爬出木棚,火堆仍在熊熊燃烧,雨停了,但天上仍是阴云密布,曾南在一棵大树下练拳热身。
只见那拳法动作紧凑,短手连打,步伐稳健,攻击勇猛,端的是拳拳生风,身形有若龙跃虎扑。
如此勇猛的拳法,将朱慈烺看得呆了。
曾南一套拳法练毕,收势调息。朱慈烺上前道:“师父,这拳法好生威猛,教教徒儿可好?”
曾南调息完毕,看了一眼木棚那边,见李士淳还未出来,便轻声嘱咐道:“昨日拜师之事是殿下与我的秘密,有第三人在时都别喊师父,以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朱慈烺也扭头看看木棚,忙一脸认真的点头答应。
曾南道:“刚才臣下所习拳法乃崆峒派飞龙拳法,此拳法刚猛虬劲,对强身健体大有裨益。昨晚野外露宿,身上会集聚许多寒气,正可用此拳法祛除寒气。”
曾南一招一式的教朱慈烺拳法,一套拳法教习下来,两柱香功夫便就过了。
尽管脱了外衣,只穿单衣练拳,朱慈烺仍是练出了一身大汗。
曾南道:“此拳法可舒筋活络,殿下每日坚持练习,可强身健体,保持精力充沛。另外,此拳法刚强勇猛,常加练习,也可长男儿浩然之气。”
强身健体啥的朱慈烺一个少年郎倒是不感兴趣,只那长男儿气却是对他的心思,当下练得更是起劲。
这时,李忠邦从木棚里出来,有些着急的喊道:“太子殿下,李大人好似生病了!”
曾南与朱慈烺抢步进了木棚,只见李士淳躺在落叶地铺上,双目半闭,脸色苍白。
曾南伸手探探李士淳额头温度,只觉触手冰凉,再看他身上衣裳,竟有大片都润湿了。原来李士淳昨晚躺在棚边,有雨水从落叶棚顶滴漏下来,将他衣裳淋湿了。
李士淳勉力坐了起来,道:“荒野之地,不可久留。老夫全身疼痛,瘫软无力,这病得不轻,是没办法跟你们一起走了。这曾千户,太子殿下就托付给你了,你定要将太子安全护送到南京,送到皇上跟前。答应老夫!”
朱慈烺目中含泪,喊道:“不!孤绝对不会抛下先生!”
曾南也安慰道:“李大人只是受了风寒,身体并无大碍,切不可说那些丧气话。这里树木遮蔽,较为阴湿,确实不宜久留。我们再沿溪而下,找一个干燥开阔的地方扎营,利于李大人身体康复。忠邦,你帮李大人将湿衣换下,在火旁烤干。”说完,也不待李士淳再说什么,就出棚去砍了两棵小树,削去枝桠做成长长的两根棍子,再找些藤蔓缠绕编织其上,做成一副担架。
曾南不由分说将李士淳扶上担架,朱慈烺和李忠邦一左一右在前,曾南在后,三人抬着担架便顺溪而走。
李士淳在担架上流着眼泪道:“老夫拖累了太子逃离险境,死罪,死罪啊……”
抬着一个人在丛林中穿行,自然不能如昨日那般速度,三人歇歇走走,一个多时辰后,便见那条小溪汇入一条小河,河流两岸视线一下子便开阔起来。
这条河名叫木刀沟,发源于灵寿县五岳寨北麓,流经真定,向东汇入潴龙河。
曾南在河边找了一个前有树木遮挡掩映,后有小土坡挡风,坐北朝南,地势较高且干燥的地方扎营。
朱慈烺和李忠邦累得坐在地上动弹不得,曾南却没有歇息半分,立即就投入了搭建营地的工作之中。
他先将中间的几棵树木砍掉,然后做了把木铲,在小土坡边缘铲了个大洞,还向上挖了个烟道,便算是烤火取暖的壁炉。
朱慈烺和李忠邦稍休息了一会,也帮着搭建营地。
他们将一根粗木一头搭在土坡上,一头搭在一棵松树的枝桠上绑好,算是屋脊。然后用剔除枝桠的树干作为梁柱绑起一个房屋框架,找来一根根枯木横着绑在屋顶及房屋两侧。
他们就地取材,搬来许多片状石块,一片片一层层自下而上的铺满屋顶,这样可以如瓦片般防止房屋漏雨。
他们又去河边铲来粘土,将房屋两侧墙上的木头缝隙填补上,让小屋能保暖些。
他们甚至还绑了两架木床分置房屋左右,搬来石头垫在下面作为床脚,上面再铺上一层松软的落叶,两架床铺也还像模像样。
曾南又用带着茂密叶子的树枝编织成厚厚的门帘,挂在小屋门上。与此同时,朱慈烺和李忠邦用木铲从小土坡沿小屋周围铲了一条简易的排水沟。至此,一座堪称完美的野外庇护所就算落成了。
朱慈烺和李忠邦累得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李忠邦喘着气说:“曾大人,我们为何不直接去找废弃的民宅暂住,却要这么费劲的自己盖屋?”
曾南道:“这荒山野地,谁知哪里有废弃民宅?便是有,我们也不能去住。山野间的贼匪,可是最喜欢去抢掠杀害在荒废房舍里打尖过夜的旅人。”
李忠邦咂舌,这外面的世界果然凶险。
朱慈烺仰面躺在地上,青春澄净的脸上却泛起异样的神采,咧嘴笑道:“孤倒觉得这样挺好,累是累点,但心里痛快。就是好饿啊,感觉现在能吃下一头羊。”
李忠邦是一户落拓小商户家庭出身,因兄弟姐妹太多,父母养活不了,才被送入宫中当太监的。从有记忆以来李忠邦在家中过的都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苦日子,他自然无法理解朱慈烺这般从小锦衣玉食,如笼中金丝雀般在宫中长大,如今离开深宫呼吸自由空气的心境。
李忠邦愁眉苦脸道:“殿下,我们带的干粮都快吃完了。”
朱慈烺满不在乎的道:“不妨事,等会孤跟着师……曾千户去打猎,打一两只野兔回来烤着吃如何?”
李忠邦听到烤野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嘴里却说:“野兔有那么好打吗?”
“你就等着瞧吧。”朱慈烺信心满满。
曾南在新建小屋壁炉里点燃柴禾,不一会儿小屋里便暖意融融。这小屋虽然仍是小得不像话,但比昨天的木棚子可是强得太多。
李忠邦扶着生病的李士淳进屋里床上躺好,曾南带着朱慈烺去查看昨日设置的陷阱,同时在山野间找些祛寒除湿的草药。
曾、朱一路除了找到不少草药,还又找到许多浆果、野菜。
接连看了几个昨日设置的圈套陷阱都无收获,朱慈烺有些泄气,曾南却仍是不急不躁。
在看最后一个,也是昨日设的第一个圈套陷阱的路上,朱慈烺听到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大喜,道:“师父,好像套着野兽了。”
曾南点点头,当先快步穿过灌木丛,便见一头野猪的左后腿被圈套死死套住,被困在那里无法脱身。
野猪看到两个人类靠近,感知到极度危险,立时左冲右突,极力想摆脱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