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4年11月1日。先驱号进入六点五倍巡航光速第六天。
戴维将大部分事情交给了大副斯托克少校。而他则是每天把自己关在舰长室里面……除非有重要事情，否则他几乎不离开舰长室……
戴维做的事情就是除了每天在档案室录完舰长日志之后，便是躺在床上沉思……
……
斯托克少校和舵手卡莎·贝蒂发现了戴维的异常。虽然有少部分舰员意识到舰长的状态不是很好，但他们都相信他们的舰长。
斯托克少校找到了卡莎，“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是关于舰长的事情吗？”询问。
斯托克少校点头，“舰长的状态不对……他在为程秋渠的死而感到难过……”
“我们谁也无可奈何了……我们的力量都耗尽了！他不应该这样，程秋渠是勇士，他救了先驱号！”卡莎回答。
“但……他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卡莎有些不解。
斯托克想了想，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说：“如果舰长提前检查出来引擎的事故……是不是程秋渠就不会死？”
斯托克说完，卡莎一愣，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斯托克：“你在质疑舰长？他带着我们活下来了……”
斯托克当即摇头：“不……我没有怀疑舰长！我只是怕他因此而内疚……他……”
卡莎似乎不理解斯托克：“嘿！你个二傻！你就是在怀疑舰长！”
“哦！卡莎，你不能随意攻击你的长官！尤其还是本舰的大副！我可是少校，你不过是个上士！”
“你就是二傻，还是耍少校威风的二傻！你怀疑舰长！”卡莎已经为斯托克下了定义，不管斯托克少校如何解释，她不会再相信这个人……
斯托克少校欲哭无泪……他不知这时应该发怒还是应该责备卡莎……程秋霞从一旁出现：“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卡莎·贝蒂……斯托克少校……你们忽略了一件事情……”
两个人一惊，回头看着程秋霞。程秋霞说：“那就是……即便舰长提前发现了反物质引擎的无法被弹射开的事故……依照我们现在的能力，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斯托克和卡莎沉默了……卡莎突然鼓足勇气，向着舰长室过去：“我要和舰长谈谈！”
少校刚刚反应过来，卡莎已经登上舰内穿梭机，去向舰长室内……
程秋霞对斯托克说：“让她去和舰长谈谈吧……舰长需要一个知心的朋友……”
斯托克少校沉默了……
……
卡莎推开了舰长室的门，他发现戴维正坐在舰长室的座椅上发愣……
“舰长！你不能这样，你不应该将所有的责任担在自己身上！”卡莎开门见山，没有丝毫隐藏和婉转……
戴维长叹一声：“我刚录完舰长日志……坐吧，卡莎……”
卡莎丝毫不见外的坐在戴维的身旁……戴维长叹一声：“其实……我早就猜测先驱号右上发引擎的弹射供能装置出现了问题……”
卡莎当即说：“我相信舰长你的判断！您太过相信先驱号的AI分析……您不应该将程秋渠离开的责任全部承担！”
戴维摇摇头……他看了看舰长室悬窗外的深空：“我不仅猜测出了先驱号右上发引擎的弹射供能装置出现了问题，甚至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判断它一定是出了问题！”
卡莎一愣：“那……那您为什么不提前进行事故排查？”
戴维摇头：“因为……以人类现有的全部力量，无法制造一个能将先驱号右上发引擎，直接取下的工程舰！只有通过弹射-对接这一个方式给先驱号更换引擎……”
卡莎当即明白，她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戴维：“你……你……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向地球寻求补给和救援……我们可以回到地球……不执行任务！”
戴维很无助且无奈的摇头：“凭借地球现有的技术，无法在先驱号补给消耗殆尽之前，制造一艘补给舰，或者是制造同等大小的移民舰……如果地球建造补给舰和救援舰的时间超过了我们补给消耗的时间，即便是制造出了救援舰，我们也都饿死在太空了……”
卡莎点点头，但是还是狐疑的看着戴维……
戴维又说：“然而……只剩下制造比先驱号小，比先驱号推力更大，只用少数舰员就能为先驱号更换引擎的这唯一一条途径了……”
卡莎询问：“如果将多增加引擎，制造一艘能搭载我们回地球的救援舰呢？”
戴维摇摇头：“造不出来……在我们饿死之前是造不出来的……因为先驱号有三千名舰员。搭载三千名舰员，至少需要增加舰体长度二百米以上！这是最小的长度……增加二百米长度，引擎需要增加才能超光速，引擎增加，舰体重量再次增加！还需要加引擎……会陷入死循环。所以，制造时间会大幅度增加……救援舰来了，我们的补给也消耗殆尽……”
“那……那我们可以只更换三发引擎，然后……然后不管那一发损坏的引擎，回到地球啊！”
戴维无助的摇头：“不行……我经过了计算，带着一发损毁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引擎，进行超光速航行，损坏的引擎一定会发生爆炸……会对先驱号造成致命损伤！”
卡莎哽咽了：“所以……必须有人操作工程舰将损坏的反物质引擎脱离！”
戴维点头：“没错……但……我思索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这样放弃一个人……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所以我孤注一掷，将成功押在先驱号右上发的引擎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能脱离成功！但……我失败了……我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救援先驱号的办法只有一个，并且除了这个办法以外，其他所有方法都会使得先驱号补给消耗殆尽……那么其他救援办法都可以认为是失败的！而唯一的这个救援方法……需要放弃一名先驱者！如果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我就不用放弃一名舰员！所以……我陷入了悖论之中……我得不到答案……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救援舰已经驶入β-9782恒星系……于是我孤注一掷，为了那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进行冒险！可我失败了……难道是我为了这一个人，从而放弃了一艘舰的所有人？那么我会为了一艘舰的任务，从而放弃了一个人？我感觉我无法承受这个过错……如果我的指挥能力在强一些！如果我的判断再快一点……”
“舰长！”卡莎流下了泪水：“舰长……你没有过错……”
戴维长叹一声：“我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向地球总部说明……地球总部会在我执行完移民任务后，对我进行审判性质询……”
卡莎摇摇头：“你不必这样……”
戴维看着星辰：“我无法原谅在自己……我无法原谅我……”
……
这时，程秋霞和斯托克少校进入了戴维的舰长室……他们两个人敬礼：“舰长……我们始终追随您！”
程秋霞说：“我的哥哥是为了人类而离开……他是个勇士！舰长您同样是……我们整艘舰的舰员同样是！”
……
地球，法兰克福总部。
首席官尼古拉询问副官李斯特……舰长戴维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李斯特思考了相当长的时间……他缓缓说：“舰长戴维·李说出了他最真实的情况……我们知道了他的情况……我无法对舰长做出评价！”
尼古拉点头：“我要通过虚拟影像召开地球联盟紧急大会议。召集五位大会长进行沟通。”
……
时间长达三个小时，副官李斯特迎接了尼古拉。尼古拉面色沉重……李斯特询问：“怎样？”
尼古拉摇头：“戴维·李舰长的一切行为合乎常理！”
李斯特长叹一声，似乎如释重负。但尼古拉又说：“可……舰长戴维·李的行为必须受到责惩！因为他触犯了太空移民条律《0980》号条律：因为隐瞒从而导致因太空移民有关事宜造成严重损害……这一条条律！”
李斯特一愣：“那……”
尼古拉透过窗户，看着法兰克福总部外天空：“这次任务结束后……戴维·李的生涯就结束了……按照这个罪名，他至少需要判处十年以上的监牢……”
李斯特“啊”了一声，目瞪口呆的看着尼古拉……
尼古拉摇摇头：“我会亲自为戴维求情，加上审判会在移民任务结束后进行，全人类也会为舰长求情！还有舰长卓越的功绩，也会成为减免监牢时间的有利依据……但……舰长的生涯结束了……”
李斯特长叹一声：“那也比十年的惩罚要好……”
尼古拉看着窗外的蓝天：“但……对于戴维这种人来说……你剥夺了他的太空生涯，比令他受到痛苦，令他忍受饥饿，甚至令他备受责骂……还有痛苦……他的一生将活在悔恨和痛苦当中……因为他认定了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并且……他失去了偿还罪责的机会——他失去了他的职业，他毕生为此而奋斗的……同时，他也失去了梦想……”
李斯特静静的思索……而后说到：“他……这样做值得吗？他完全可以隐瞒甚至将这段事情不录入在日志内！”
尼古拉摇摇头，惨笑：“那他就不是戴维·李了……”
尼古拉说完之后，李斯特看着天空，他感觉到今天的天空很阴沉……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他感觉到十分压沉，他长叹了一声，随后跟随尼古拉一同处理其他事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