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今天早早就收了摊儿,他将没有卖出的十三香胡乱划拉进布兜,将范阳笠压低,匆忙离开了集市。
被人跟踪并不是件舒服的事,尤其是被人连续跟踪七天。
此刻,张老汉身后十丈开外,尾随着两名黑衣人,张老汉注意到,今天这两个并不是昨天那两个。
第一天被跟踪时,张老汉心里慌得一匹,但被连续跟踪了七天后,他已渐渐习惯,全然没有第一天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和恐惧感。
奇怪的是,这些黑衣人每天只跟到村口,从未跟他到家。
他们似乎有所忌惮。
今天,老婆子又早早地站在村口等张老汉。
风很大,也很冷。
老婆子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的眼神干枯萧索,直到看到张老汉的出现,眼梢的鱼尾纹才挤出一丝笑意。
望见村口的老婆子,张老汉情不自禁地笑了,老婆子这几天总是早早地在村口等他,就像当年他们刚认识时那样。
那年张老汉二十七,老婆子十八。
老婆子摇晃着身子走上前来,拭去张老汉冒沿儿的积雪,在掌中“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捂在张老汉冻得发紫的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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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喝的都送进去了吧?”张老汉边脱靴边道。
“都弄好了,放心吧!快来吃饭!”老婆子边说边将锅盖揭开,锅里蒸着红薯、土豆、玉米,还有一大碗肉粥。
老婆子将吃的摆上桌,挨张老汉坐下,边剥玉米边道:“今天还有人跟踪你?”
张老汉喝口粥,点了点头。
“他们还是跟你到村口?”老婆子又道。
张老汉“嗯”了一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慌乱道:“小主人晚饭吃了吗?”
老婆子笑嘻嘻道:“按你的吩咐,给她准备了燕窝和参汤,今天我又给她炖了只鸡。”
“这就好,这就好……”张老汉放下筷子,目光飘向窗外。
夜很静,没有一丝动静。
张老汉眉头微蹙道:“怎么这么静?”
突然,窗外火把乱明,数十条黑影将屋子团团围住。
为首的黑衣人道:“你们果见张老汉进了此屋?”
他右边的黑衣人道:“禀告呼使者,我等跟他到村口,悄悄潜入院中,看得真切,确实进了此屋。”
他左边的黑衣人道:“怎么证明?”
黑衣人道:“禀告郎使者,屋里墙上挂着她的虎皮大衣。”
呼使者道:“拿出来瞧瞧!”
黑衣人道:“这……”
朗使者道:“怎么?怕了?”
黑衣人额头已沁出汗珠,连忙道:“遵……遵命!”
黑衣人放下火把,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用罩刀去挑门闩。
“吱啦”一声,门开了,黑衣人小心翼翼将头伸了进去,只听“哎呦”一声惨呼,黑衣人倒地,一动也不再动。
呼使者命人将他的尸体抬出,仔细一看,发现他咽喉处多了一个血洞。
呼使者抚掌笑道:“塞北飞狐张老爷子果然宝刀不老!会宾楼呼老二、郎老三这厢有礼了!”说罢,呼郎使者一齐拱手向屋内作揖。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动静,呼使者朗声道:“张老前辈,我等此次造访,是来寻找楼主……”
他话未说完,就被张老汉浑厚的声音打断:
“你找的人不在这里,请回吧!”
郎使者笑道:“我们只想确定楼主的安全,哪怕看上一眼也行,您若同意,这箱金子就是您的了!”说罢,吩咐手下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放在阶下,箱盖揭开,里面摆满了蒜条金。
屋内仍没一丝动静。
呼使者不耐烦道:“硬闯!”他话音刚落,数十条黑影已分别从门、窗户、烟囱窜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