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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愤怒的九叔

九叔,绰号雷公,以火爆霹雳脾气著称,退伍军人,为人严谨,一身正气。据说当年在军队时某官二代犯了错,几个高官轮番来求情,被他一个个骂回去,以至连顶头上司看到他都绕着走。

转业后分到地方宣传部门,上任不到一周就大骂部里不作为,后来被领导穿小鞋,一怒辞职,转而投资了自己女儿搞的影视公司。他女儿本想在公司给他挂个正职,结果他对一些年青人的作派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骂跑了好几个公司骨干。

她女儿一急,干脆给他挂了个闲差,美名其曰“后勤总管”,其实就是守仓库。从此仓库地带成了公司“禁地”,有些员工宁可自掏腰包也不敢到仓库去,生怕一点小错被他抓住又被骂个狗血淋头。

九叔骂人刘仁是见识过的,他和自家是世交,中学时分九叔刚退伍闲在家,刘父想让刘仁到九叔下搞几天暑期军训,整一整他吊儿啷当的作风。结果刘仁去了不到三天就哭爹叫娘,宁可回家天天作牛作马也不跟九叔混了。

“所以,我怎么能忘了九叔呢,跟他在一起,那点数还不蹭蹭往上涨?”

他自觉得意,跟着二叔去了文化公司,先去见了九叔女儿龙静。

九叔女儿叫龙静,和他姐姐刘璐是闺蜜。龙城文化公司董事长,有名的才女,结婚后和自己老公联合创办了这家公司,现在蒸蒸日上。

奇怪的是,脾气火爆的九叔生出的女儿却是长相甜美,待人和气,和人相处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静姐好。”

“刘仁啊,你好啊。”

在龙静办公室,龙静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又转向刘仁二叔,“刘叔,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啊?”

二叔问:“阿静,你爸在这过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唉,您知道的了。”

“没给你工作造成什么麻烦吧?”

“那倒没有。我爸这人您还不知道,有他守库房,别人多一根牙签都休想拿走。可这有好也有坏,有时遇到一些情况,比如没发票或采购人员落点车马费什么的,他不懂变通,非跟人家死磕,搞得别人下不了台。我正琢磨要不要把收发和管理分开,再招一个后勤人员。”

“招到没有?”

“就是招不到,谁不知道我爸的名声啊?没几个敢和他共事的,有些不知情的来了,不到几天就辞职,都受不了他的脾气。弄得我有点犯愁。”

二叔笑道:“正好,我给你带来一个。”

龙静望向刘仁,“你?”

刘仁忙不迭地点头。

“你……真敢和我爸共事?”

“敢!”

“我爸的脾气你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才来的,我要在九叔手下锻炼。试想,如果九叔这关都熬过来了,我的心脏以后会有多强大。”

“你不会干几天就走吧?”

“绝不会,我先签一年合同,提前走的话我一分薪水也不要。”

龙静大喜,“好,你干满一年,我给你在该职位上加20%的薪水。”

“谢谢静姐。”

“太好了。可是……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这个……是见义勇为。”

龙静扑嗤一笑,“行行行,你到人事处办手续,下午就可以来上班。”

二叔起身,“那我先走了,阿静,有空带你爸到我茶楼去喝茶。”

“一定。”

顺带一提,刘仁的二叔是开茶楼的。

刘仁到人事部办完手续,拿着合同刚出来,忽然看到一个人,这人和他一样,脸上缠着绷带,他一看见刘仁,慌里慌张用文件夹挡着脸,一副怕看见他的样子。

刘仁一把扯住他,“姐夫?”

这人是他姐刘璐的男朋友,石墨,曾经是市立大学有名的才子兼帅哥,但现在英俊的脸上伤痕累累,绷带打得比刘仁还多。

石墨涎着笑脸,“刘仁啊,你怎么在这?”

刘仁问道:“我姐打的?”

“真不是。”

“那是你家葡萄架倒了?”

石墨叹道:“唉……又不是第一次,习惯就好了。”

“这事得怪我爸妈,说什么因为他们求情你才没和她分手。这不惹恼这个母老虎。”

“不怪伯父母,我自己倒霉。”

刘仁同情地道:“姐夫,真是委屈你了啊。”他转开话题,“你怎么在这呢?”

“我公司和龙静公司有个合作项目,搞小视频和网红推广的。你怎么在这?”

“我来跟九叔守仓库的。”

“哇!那老爷子不好相处啊。”

“没事,我应付得来。咦?姐夫,你居然搞网红推广?成天和那些网红小姐姐在一块,我姐能放心?”

“所以她指定只能跟龙静的公司合作嘛,就是让龙静看着我。”

“哈哈,那是可惜这么好的机会了啊。”

“你别笑了,我还有事忙,回见啊。”

“回见。”

刘仁转而去了楼下,仓库在底层,一到门口刘仁就看见一位身形挺拔,目光炯炯的老人,像门神一样站在仓库门口,正是龙九。

“九叔!”

“刘仁?”九叔皱眉,“你来这干嘛?”

刘仁笑着亮出合同,“以后大家同事了,多关照啊。”

“你来当收发的?”九叔拿过合同看了看,“你行吗?”

“九叔您这哪里话,有我出马,一个顶俩。”

九叔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道:“好,跟我进来。”

他带刘仁见了仓库,“看好了,库里共有物品321种,共件数2488件,其中道具399件,办公用品604件,清洁用品66件,合作单位的存放物品47件……”

他一路如数家珍,刘仁叹为观止,见件件整理得井井有条,连可有可无的包装都折叠得整整齐齐,整个库房一尘不染,地板擦得铮亮,比他的床铺还干净。

“真不愧军人出身啊。”

九叔介绍完后,斜睨着他道:“以后我管物件,你管收发,必须有票据,采购时轮流值班,弄错一件,小心你的狗头。”

刘仁点头哈腰,“肯定不会。”

就在这时,办公室来人了,“九叔在吗?”

九叔刚要应声,刘仁道:“九叔,我来我来。”他别上工作牌走到门口,“谁啊?”

那员工道:“咦?你新来的?”

“对,刘仁,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员工道:“我领两个古装头盔,下午拍戏要用的,晚上还回来。”

“好嘞。”他快速取来,“拿去吧。”

“谢谢,拿来吧。”

“拿什么?”

“签字板啊。取东西要签字的。”

刘仁哈哈一笑,“都一个公司的,还信不过你?签什么字啊?拿走拿走,不用客气。”

“不行啊,让九叔知道要骂的。”

“行行行,我帮你签。你忙你的。”

他推推搡搡把人推出仓库,那人惊疑不定地走了。

刘仁拿起签字板大笔一挥,签上自己大名。

不一会,九叔过来拿签字板一看,“刘仁,这上面怎么有你名字?”

“刚有人领了两个头盔,我帮他签的字。”

“怎么能你签呢?谁领的谁签字,这么简单的规矩都不懂吗?”

“哎呀,九叔,人家忙,不就两个头盔吗?还怕他拿着跑路不成?”

“不行的,这是原则问题,你快拿去给他签字。”

“不用了,丢了算我的行不行?”

“怎么能这样?不行不行,你快去。”

“我不去!您要骂就骂。”

“你这个……”九叔刚要开骂,忽然又忍了下来,“算了,我自己去。”

“哎哎哎?”刘仁拉住他,“九叔,您不按常理出牌呢?您不该先骂我一顿吗?”

九叔道:“换以前啊,我真要骂得你狗血淋头。但最近我反思了一下,觉得我从前脾气是太大,不会变通,有时候还妨碍到公司的正事。人啊,还是要以大事为重,不能太爱惜自己的羽毛。”

“这不行啊。”刘仁急了,“刚才我明着就是犯错了,这您还不骂?”

“怎么?我不骂你还不好?”

“我专门就是来找骂的啊。”

“什么?”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错了就得骂,对不对?您骂吧,骂了我就去叫人签字。”

九叔摸向他的额头,“你这孩子没发烧吧?”

刘仁拉下他的手,“您就骂吧,没事,我受得了。”

九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阿静叫你来的是不是?”

“啥?您啥意思啊?”

九叔气得全身发抖,“我明白了,她觉得我天生就爱骂人,所以专门付钱请人给我来骂是不是?”

“哎?您这脑回路倒是清奇啊。”

九叔气恼不已,“这丫头在想什么啊?她以为是我喜欢骂人吗?我还不是看着事情没做好心里着急,我几时有不讲道理地骂过人吗?她是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所以专门送个人给我来骂人发泄?”

刘仁急了,“不是这么回事啊。”

九叔一甩袖子,“我这就去找她!”

“九叔!九叔!”

结果,本来要找骂的刘仁害龙静在办公室让九叔骂了半个小时,她百口莫辩,最后干脆认了,“是是是,是我安排的,也是我一片孝心啊。”

刘仁有感事情因他而起,忙道:“九叔,您忘了您说要好好反思的?”

九叔如梦初醒,压下火气,“看你们这些年青人,害我又犯错误。好好好,我不生气了,但仓库有我一个就够了。”

待九叔离去,龙静望着刘仁长叹了一口气,“刘仁,我听你姐说你是个惹祸精,还真是名不虚传,我从小到大还没被我爸这么骂过呢。”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被炒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爸那你就别去了。你去石墨的项目部吧。”

“我姐夫那?”

“不好吗?听说你俩不是关系不错吗?”

刘仁心道就是关系好才不想去,自己可是专程来找骂的。但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办,便道:“我服从上级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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