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人的酒,吕叶没有喝上。
他本以为云大人可怜他,会邀他来个一醉解千愁什么的。
可惜没有,云大人言说其酒他哪怕是沾上一滴,就要昏睡个三天三夜。
此话,吕叶倒是信的,因为光是闻着酒香,他就已然有些晕眩了。
在树屋待了一会儿,云大人转瞬就出现在了北崖村的上空,衣袂飘飞,煞是威风神武。
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北崖村的轰动,奔走吆喝之间,几乎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尽皆出来观摩修仙者之姿。
将要进行通玄测试的年轻人,是最为高兴的,也是最为忐忑的。
其他村民也是喜气洋洋,因为终于又有热闹看了,北崖村,比之昨日的七夕节更加活泛起来。
这其中不太高兴的人,大抵也就只有桐素了。
因为吕叶昨日才说过等云大人到来之后再走,今日云大人便出现了,也就意味着她与吕叶相处的时间已然不长。
微微咬了咬牙,她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即逆流着人群,返回自己的家里。
她要拿一样东西,一件吕叶的爷爷吕开幽寄存在她这里的遗物。
……
“素素姐,这是什么?”装着才知道云大人到来的吕叶,刚刚进入北崖村,就被碰到了桐素,还被塞来一个玉坠。
玉坠呈刀形,不过只有一半,看其缺口,像是被人故意掰开的。
“这是幽爷爷留给你的,他曾和我说,若是你想要到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的话,就把这个玉坠给你,代替他拜访一些故人。”桐素轻轻阐述着。
“爷爷还有这种安排?”吕叶有些惊讶。
“嗯,他还说这玉坠便是信物,你到达徐城的孤家出示即可,会有人接待你,你也可以借此了解一些事。”桐素继续转述着吕开幽的遗言。
“孤家?孤独的孤?”吕叶吸收着这忽然出现的信息,轻声问询。
待桐素点头之后,他不禁苦笑道:“素素姐啊素素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小叶,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是幽爷爷一再嘱咐我,只有在你自己下定决心要到外面闯一闯的时候,才可告诉你这件事,他其实还是希望你能待在北崖村,平凡而又幸福地度过一生。”桐素急忙解释。
其实她没有说出的,还有一句:其实我也是。
不过她虽然这样想,却永远都不会说出来,因为她不想成为吕叶的牵绊。
“我没有要怪素素姐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怎么说呢?算是激动吧,因为我可以有机会了解到爷爷生前的事情。”吕叶说着,慢慢露出笑意。
“小叶你开心就好。”
桐素看着小叶,转而又是一笑:“你说这个玉坠是不是幽爷爷给你定下的娃娃亲,另外一半在你未婚妻那里。”
“素素姐说笑了,哪有用刀形玉坠做婚事信物的?说是结义兄弟倒还有些可能。”吕叶不以为然道。
“我也只是猜一猜嘛,万一是呢,你可要把这个未婚妻带回来给我看看。”桐素巧笑嫣然。
吕叶没有回应,目光有些躲闪,而桐素则是以为他在害羞,调笑了一会儿,随即一同到云大人落脚之处。
围观的人一层接着一层,最中间的云大人神情严肃,正在给一个少年进行通玄测试。
此时的云大人,和四年前一样的冷峻,威严无比,让人不敢接近,不过见识到昨晚的云大人,吕叶自然不会认为这就是对方的真实性情。
云大人,不知你装高冷累不累呢?一定很累吧……心中这般调侃着云大人,吕叶嘴角微微翘起。
旁侧的桐素注意到吕叶的表情,碰了碰他的手肘,调笑道:“小叶你在开心什么呢?是不是想着你的未婚妻是个什么模样?”
“没有的事儿!”吕**起胸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桐素捂嘴轻笑,眉眼弯弯。
吕叶甚是无奈,看样子自己怎么都是洗不清了。
“素素姐……”突然他神情凝重起来,叫了声桐素,让桐素稍稍错愕,接着便听他继续道:“我打算明日就走。”
“明日就走,是不是太……”后面的话桐素没有说出,就转而理解一笑道:“好,回去我帮你收拾行李,还有,既然要远行,就和村里的乡亲好好拜别一下。”
“我明白。”吕叶点头,而后紧紧握起桐素的手,郑重道:“谢谢你,素素姐。”
“你这傻孩子,我是你姐,说这些见外的话做甚?”桐素轻点吕叶的额头。
认真说来,我应该要谢谢你啊,小叶……桐素于心中补充。
“知道了啦。”吕叶摇晃着桐素的手,就如幼时那般的撒娇模样。
注视着这样子的吕叶,桐素心中怅然,又是欣然。
……
云大人的通玄测试,一共进行了十五人,大概用了小半天的时间。
这之中,自然包括了吕叶和桐素二人,吕叶通玄之时,明知结果的云大人装模作样地再次测试了一次,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们昨日就接触过。
如此,不得不让吕叶慨叹于云大人的演技,天衣无缝。
桐素也依然只是打通了一条任脉,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其实桐素也无意再进行测试,不过被吕叶给推了上去,便只得赶鸭子上架了。
云大人飞走了,村民们也一个个散去,情绪都有些低落,因为这次没有一人通玄成功。
此时仅剩吕叶漫步在北崖村之中,桐素方才要他一起到她住的地方,拿点远行要带的东西,不过被他拒绝了,他说他想要再好好看一看北崖村,一个人走一走、逛一逛。
桐素自然答应,相约在树屋见面,接着便率先离开了。
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吕叶心中感慨万千,他曾经无数次在此翻滚,攀爬,跳跃,玩耍,不过明日他就要离开,如果没有什么际遇的话,他大抵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吕爷好啊!”行到一处无人之地时,身后忽然有人叫道。
“常山。”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吕叶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人是谁。
接着,他缓缓转身,入眼小步跑来的常山,经常与其厮混的安岩此时倒是没有出现。
“怎么一个人呐?吕爷。”面对面站到一处,常山笑问。
“随便走走。”
而正待他就要告知常山自己将要离开北崖村之时,常山却是望了望四周,悄咪咪地问向吕叶:“吕爷,听素素说你有未婚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是哪家姑娘?也不与兄弟说说,真是不够意思。”
“你耳朵够尖的嘛,竟然偷听我和素素姐的谈话!”吕叶故作生气。
“非也,非也,是吕爷你没有注意到我就在附近,可不算我偷听。”常山嘿嘿笑道。
没有唬住常山,吕叶解释的同时也是告别:“没有什么未婚妻,那是素素姐与我玩笑的,而且我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几日回来?”常山还以为吕叶和往常一般去卖草药。
“很久很久,我也不清楚。”
吕叶回答完,但见常山些许迷茫的神色,又不由笑道:“我这可不是去周边的小镇小打小闹,而是要到外面的繁华世界闯荡一番的。”
“我就知道,吕爷你怎么会放弃呢?”常山怔了一瞬,随即握拳振奋道。
“是啊,我怎么会放弃呢?”吕叶欣慰一笑。
“我倒是想与你一起,只是,父母在,不远游,我比你牵挂要多上许多。”常山遗憾道。
“你是对的,多陪陪家人吧。”吕叶伸手拍了拍常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此时,常山不禁一笑:“吕爷啊吕爷,我与安岩称呼你为吕爷,但你也不能真当自己老得剩不了多长时间吧,说话暮气沉沉的。”
“是吗?”吕叶摸了摸后脑勺。
“也不全是,哈哈。”常山笑道。
心中闪过一抹侥幸,吕叶还以为常山知道了些什么呢,接着又是认真请求道:“我离开之后,小白就拜托你照顾了,它那么胆小,一定不肯跟我走。除我之外,你大概就是最能和它亲近的人了,只能请你照看一二。”
“你放心吧。”脑海中闪过一条白色的长毛犬,常山拍着胸脯保证道。
实际上,他仍是有些心虚,因为吕叶口中的亲近是相对的,他能够接近小白的最短距离不过三丈,再近一寸,对方就“逃之夭夭”了。
不过,既然吕叶拜托了,他就会尽全力去办妥,而且,他也很喜欢那条看似威猛实则胆小无比的长毛犬。
“好了,就这样,你去忙你的事吧,我到处走走,毕竟要走,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吕叶摆摆手道。
“明日何时走?我去送你。”常山问道。
“天亮之时便启程,不知道你能不能早起。”吕叶玩味笑道。
“为吕爷送行嘛,起不来也要起来,您就放心吧,对了,我也会把安岩那小子给拽起来,一同去送你。”常山担保道。
“拭目以待。”吕叶与常山相视一笑,随后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