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赶回到玉锦城的时候,城门正好尚未关闭,二人进得城来,策马缓缓地回到面馆。
闻到自店内飘出来的阵阵香气,两个人才想起今天从早上忙到现在,竟是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
郭敏在门口把马拴好,和燕十三一起进了面馆,他找了张桌子坐下,招呼着狗子赶紧给上一碗牛肉面——要大碗的。
此时店内的食客不多,只是散坐着五六个人。赵叔见二人都是一副神情低落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老人给燕、郭二人各自煮了一碗面端过来,让狗子招呼好客人,拉着燕十三一起坐在郭敏的身边。
看得出郭敏是真的饿坏了,他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面,一边把今天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讲给赵叔。
赵叔听完,对着燕十三问道:“小燕,是不是感觉有点失望了?”
燕十三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叔说道:“我听老人说过,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哪能事事顺顺利利的,往往都是一波三折。但是,人生在世,最要不得的就是悲观和放弃,越是遇到了逆境和困难时候,越是要振作起精神坚持下去,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当年我在东境的战场,要是不能咬着牙坚持,怕是早死了十七八次。多去想想好的一面,今天你们毕竟不是白跑一趟,总是确认了关于那位姑娘的一些消息。”
郭敏吞下嘴里的面条,也附和着说道:“燕兄,赵叔说的没错,你要坚持住,就好像赵瑞的案子一样,咱们要是一早就灰心放弃,没有丝毫作为,又怎么会引出黑衣人相见,就更别提最终查找到真相了。”
“你们已经查找到赵瑞惨案的真相了?可是我没听说官府有新的告示贴出来呀?”赵叔只知道他俩在一起查案,却不曾想到原来二人已经探得了案情的真相,一时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可是,我和燕兄兄弟联手,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大无畏精神,不忘初心、勠力拼搏,在好几天以前就已经探明了赵瑞一案的全部真相,那赵瑞的确是……。”郭敏有些得意的说着,直到燕十三在桌下轻轻用脚掌踩在他的脚趾上,才猛然醒悟过来,这真相不但匪夷所思,更是牵扯到赵叔家中的旧事,于是连忙改口道:“啊……我差点忘了,这桩案子的真相涉及到很多机密的事情,那个……”
赵叔连忙摆着手说道:“行了,既然是涉及到机密,小郭你也别说,我也不听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们二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居然真的找出了真相,难怪前些日子小燕只是一门心思在面馆忙活,你也不过来拉着他出门,原来不声不响的已经把案子给破了呀,不错不错。”
郭敏继续提醒道:“其实真相得以大白,大部分还真的是燕兄的功劳。赵叔,你老可要记得别和其他人提及赵瑞案已经破了的事,那个……梁大人是三令五申过的,现在还不到公开的时候。”
赵叔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对赵叔把这个茬儿给掩饰了过去,郭敏又开始回头劝解燕十三。
只听郭敏说道:“燕兄,赵叔说得对,有多少事情能顺顺当当的一蹴而就?大都是山高水低、峰回路转。这次咱们跑了一趟正扬县,收获其实也不能说小,至少算是有了那位姑娘的确切消息,想来她也的确是临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才与咱们失之交臂。只是你心中牵挂太甚,心急之下才会感到加重了失望。常言道好事多磨,你寻找她的过程越是曲折,那位姑娘越是更能清楚体会到你心里的诚意,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
“我只是太想能够早一些见到她,才有些激动,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放心。”燕十三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行踪去向,我会耐心等待的。三日后原本就是我辞行离开的那一天,我正好先去一趟孺楠县和她汇合。”
郭敏打趣道:“那时候燕兄顺利觅得了佳人,能不能先带着那位姑娘回来让我们都见见呀?”
燕十三此时也打开了心结,竟是有点害羞的说道:“这个当然没问题,她很好的,你们一定喜欢。”
看到赵叔和自己的一番劝说终于让燕十三恢复了心情,郭敏这才放心,三扒两扒的把碗里的面吃下肚,就告辞离去了。
燕十三也赶紧吃完了自己的面,他让赵叔先去休息,随后去水盆洗了洗手,就到面案上忙活起来,兴许是因为解开了心里的疙瘩,他一边揉着面,脸上还不时露出浅浅的微笑。
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第三日天还没大亮,燕十三就已经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之后他就来到前厅,将所有的桌子和凳子又仔细的全部擦拭了一遍。
做完了这些,燕十三独自站在面馆门口,回想着一个月前站在这里时的心情,以及这一个月里发生的诸多事情,他的心内一时间百感交集。
此时天色渐明,燕十三也不再耽搁,背上行囊走出了面馆,他回身轻轻地掩上店门,再次抬头看了看秦记面馆的招牌,随后对着门口深施一礼。
昨日晚间燕十三就已经与赵叔、郭敏和狗子一一道别,说是也不用众人相送,免得平添离愁,让大家都放心,说不定过几日他就会带着那位姑娘回来探看的。
沐浴在朝阳的晨辉之中,燕十三的心情也放松起来,他迈开大步向着东门行去。
孺楠县在玉锦城的东南方向,是周边距离玉锦城最近的一个县,由东门出城之后也就是几十里的路程。
那一天在正扬县,她匆匆忙忙地离了开客栈,只留话说三日后在孺楠县的梁氏祠堂相见,却没有定下具体的时辰。燕十三昨晚就与郭敏商量过,既然不知道准确时辰,干脆就早一些赶到见面的地点,就算伊人未至,大不了再耐心等待一些时刻也就是了。
午后时分,燕十三终于行至了孺楠县城,他一进城就急忙找了个路边的摊贩去打听梁氏祠堂的具体位置,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梁氏祠堂并不在县城之内,而是在县城西边的梁家村,梁家村距离县城就十几里远,祠堂的位置也不难找,进村之后就能看到。
于是,燕十三出了县城直奔梁家村的方向,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进了梁家村,倒是真的不用打听,燕十三没走多远就见到前方有一片坐北朝南的高大房舍,想必那里就是祠堂的所在了。
燕十三大步流星地来到了祠堂门前,只见祠堂前是一块照壁形成护垣,高大的五檐门楼由四根石质檐柱支撑着,楼檐下的斗拱弯曲着探出,托举着硕厚的额枋和曲梁,门楼上的匾额书写着四个大字,正是梁氏祠堂。
此时,祠堂的大门紧闭,只有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无聊的蹲在那里。
四外没有一个人,燕十三这时候早已经磨出了耐性,思量着她应该是还没有赶到此处,当下也不再心焦,便在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静静等待起来。
眼看着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仍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出现。燕十三今天本来起床就早,又连续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竟是一时感觉到有些疲倦,忍不住合上眼背靠着树干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高七尺七寸,不胖不瘦,看着斯斯文文……看起来差不多就是他了。只是他合着眼睡觉,也看不出是不是‘神情总是仿若别人欠他钱财一般’呀?呀…………”
燕十三在朦胧中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立时睁开眼睛,倒是把那位蹲在他身前的女子吓了一跳。
燕十三揉了揉眼睛,打量着身前的这位女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姣好,因为失声惊叫而张开的嘴里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只不过却不是自己思念的那个她。
“请问姑娘是……?”燕十三有些茫然地问道。
“你是燕君?”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用清脆的声音反问道。
燕十三点了点头,说道:“姑娘认识我?”说完他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和眼前这个小姑娘之外,再无一人,不由得在心内轻叹了一声。
小姑娘蹲在燕十三的对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呀?让你等了我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燕十三此刻满头雾水,本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来相见,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个小姑娘来,他问道:“等你?”
小姑娘继续说道:“是的呀,因为我也不确定今天什么时候能赶到这里,所以只能让客栈老板替我转告你三日后在这里等我。真是没想到,倒是先让你找到我了,我也真是幸运,要是那天你没找到我,我找你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就把事情全给耽误了。”
小姑娘的口齿伶俐,也不管燕十三是不是听明白了,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到处找你?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燕十三微微思索了一下,问道:“住在正扬县客栈里,到处打听我消息的那位姑娘,是你?”
小姑娘的表情略显得有些奇怪,她回答道:“对呀,可不就是我。我是黄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