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汤单蹙眉道:“你是这小子的师父?”
龚至成眯起眼睛望向汤单,冷道:“是啊!我的徒弟承蒙你们照顾了!”
汤单不以为然,冷哼道:“哼,午时在客栈,这小子偷听我们说话,你这做师父的怎么管教的?方才他见了我们,又拔剑相向,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拔刀相迎,而江湖之中,刀剑无眼,这你也是知道的……”
“你撒谎,明明是你先找上我们的。”还不等他说完,蓝云天抢着道。
龚至成深知自己徒儿的性子,如果没有自己的颔首,他断然不会主动出手,不然在午时客栈内,他就已经拔剑刺向他们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和蓝云天所说的一样,是对方先动的手。
当下,龚至成冷眼视之,眸子闪过一抹寒光,吓得汤单连连后退。
汤单心道:“这人武功好生高强,一个眼神,就让我不寒而栗,若是打起来的话,我定然不是他对手,不如就此离开好了!”顿时,背后一阵凉意,冷汗淋漓,心间徒然生了逃跑之意。
蓝云天见他害怕了,兴奋道:“前辈,还等什么,杀了他,为你徒弟报仇。”
龚至成不为所动,默不作声,这反而让汤单更加害怕,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道:“前辈,刀剑无眼,负伤乃是在所难免之事,不至于要人性命吧?前辈若是心中实在愤愤不平,便往我身上补上几剑,为您的徒儿出一口恶气。”说着,袒肩露臂,其左胸上有道半尺长的伤口,那是蓝云天砍的。
龚至成见状,心道他还有几分胆识,没有立马逃走,而自己徒儿一直以来想法天真,懵懂无知,不知江湖险恶,此番教训正好给他上一课,吸取经验,倒也没打算为难汤单,便道:“你自是离去吧!此事就此作罢,你也不要在这客栈附近出现,不然我定让你好看!”
汤单一听一愣,这果真是大侠风范,而后连忙拱手道:“多谢前辈了,前辈大义凛然,不计前嫌,小辈好生佩服。我这就离开此处,从今往后不再踏入。”说罢,便带着符春林与金马対离开。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蓝云天诧异万分,连忙道:“前辈,您怎么能放了他们啊?”
龚至成笑道:“呵呵,我不是放了他们,而是放了我自己。做师父的哪有不心疼徒儿的,看着他们把我徒儿伤成这样,我也想一剑杀了他们,但是这又能怎样?我这个不省心的徒儿还是不省心,下次又被人打成重伤,难道还指望我报仇吗?一切恩仇由谁起则由谁终,他若是想报仇,等他伤好了自己去,只要他打得过别人,一切都好说!”
蓝云天追道:“就不怕他惹到什么人吗?”
“不怕。”龚至成坚定地说道:“我逍遥派之人,既不惹事也不怕事,就算对方有天大的背景,我逍遥派丝毫也不畏惧。”登时,眉宇间神采飞扬。
蓝云天暗暗赞赏,这一点要比自己的师父厉害很多,而自己的师父白圣手虽然轻功独步天下,却是逃跑的一把好手;江湖之中,有人称赞他,也有人诋毁他,好坏参半,褒奖不一。而后,蓝云天却在脑海之中,没有找到有关逍遥派的传闻,哪怕是逍遥派三个字也没听过。
蓝云天问:“前辈,为何我不曾听过逍遥派呢?”
龚至成反问:“天底下的门派有多少?”
蓝云天在心里细数一遍,道:“除了江湖上四大门派以外,南有移花宫,北有剑雨阁,东有天下第一剑庄,西有天山派,还有最近如日中天的剑盟,另外小门派不计其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问:“莫非逍遥派是小门派?”
龚至成哈哈一笑,道:“正是,逍遥派确实是小门派,算上已经踏入江湖的大徒弟,门派中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蓝云天一听,着实惊讶了一番,以龚至成眉宇间流露出的气质来看,他绝非是等闲之辈,至少是四大门派中的某个长老。若是他日再遇到自己的师父,定要好生问一下逍遥派到底是何方神圣。
俩人继续闲聊一会,十步之间便至客栈内。
客栈内的小二倒是很机灵,一见客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徒弟,连忙引其入客房,抬至床上,又为他们端茶倒水,完事以后便问需不需要叫郎中过来,不过却被龚至成拒绝了,他道:“不需要,徒弟受的是外伤,稍微休息半日,即可恢复。”
小二自知留在客房内无用,也就欣然退去。
蓝云天从怀中掏出一青花小瓶,约一掌之大,道:“前辈,我这儿有‘续命定魂膏’,消炎止血,涂在伤口处,两个时辰内就能结疤。”
续命定魂膏可不是一般之物,乃是天下第一剑庄的独门秘方,龚至成眯起眼睛盯着蓝云天,盯得他怪不好意思的,转而一想,剑庄的庄主姓蓝,而他也姓蓝,顿时意会其中的关系,也就了然于心。
“续命定魂膏可不是常有之物呐,那可多谢蓝公子了。”龚至成欣然接受,接过续命定魂膏以后,解开顾云之的衣裳,一点点涂在他的伤口处。药效果然立竿见影,方才还两道伤口在流血,涂完膏子以后立马止住,比自己的内服药“熊心豹胆丸”要好上百倍。
蓝云天见他也喊自己蓝公子,便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蓝?”心里却道:是不是我的续命定魂膏让他识出我的身份?这膏子可是蓝家的独门秘方,我怎么这么蠢,若我今天一动手,那不是人人皆知,是我蓝家人动的手?顿时,悔恨之意涌上心头。
龚至成笑道:“午时在客栈内,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所以才知道你姓蓝的。”
“哎呀,大意了,都是那贼人害我吐出真名,连伪装的机会都没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蓝云天暗暗失悔,表面上却风平浪静,连忙拱手道:“前辈好记性,我若说这续命定魂膏乃是我一好友给的,前辈信吗?”
龚至成一愣,立马意会,便笑道:“哈哈哈……信,我当然信,既然蓝公子这么说,那肯定就是如此了。”
话虽说如此,但二人心知肚明,也不好戳破。
蓝云天怕继续聊下去,会暴露更多的身份信息,便道:“多谢前辈信任,那我就不打扰爱徒休息了。”言罢,悄然退去。
蓝云天从顾云之客房退去以后,立刻回到自己的客房内,看到床上的衣物便往行囊里装。一边装,一边想:“这前辈定然是知道了我身份,虽然嘴上说着信任我,但我一动起手来,难保他不会出卖我;事虽是小事,但牵扯到蓝家就头疼了,损了剑庄的名声,爹爹又要打我了。”
衣物不多,十几息便收拾完毕,可又转而一想:“不对,若不暴露自己,世人怎么知道是我干的?我师父可是盗圣白圣手啊!”
霎时,他又将行囊扔在床上,独自坐在床沿边静思:
“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是盗了震天镖局的镖,然后名震江湖。”
“那你还怕别人知道?”
“不怕啊!就是要让江湖众人知道,盗圣白圣手的徒弟蓝云天青出一蓝胜于蓝,敢盗震天镖局的镖。”
“那你怕不怕被你爹知道?”
“有点怕,但自我拜于盗圣白圣手门下时,就已经发过誓,他日定要像师父一样,做一位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大侠。”
“所以?”
“去他大爷的蓝家,去他大爷的剑庄,干就完事了。”
蓝云天自问自答,一下子将心结解开,而后躺在床上,心情美美的。
震天镖局在江湖上名头不小,仅次于天下第一剑庄,因为他们黑白两道通吃,其所押运的镖在全国各地畅通无阻,无人敢打他们镖的主意;另外,震天镖局的镖头葛义朋武艺超群,为人处世圆滑,广交善缘,所以逢人都会留他三分面子,当年盗圣白圣手盗了震天镖局的镖,葛义朋不但不怒反喜,设宴邀请江湖豪杰,并将白圣手奉为嘉宾。
葛义朋道:“盗圣光顾震天镖局乃是我的荣幸,我愿意以此次的镖来结交盗圣这样的朋友,从今往后盗圣先生想要光顾震天镖局的府邸,直接从正门进入就可,震天镖局的大门随时为盗圣先生敞开,而盗圣先生在府邸中看中的任何宝贝,我都愿意双手赠与。”
此事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而白圣手又不是个傻子,岂没听出此话的意思?所以自此白圣手也就没再动震天镖局的镖了。所以,蓝云天想效仿他师父的行为,也来盗了震天镖局的镖。
此次震天镖局所押运的金银珠宝没多少,却有一口形似棺材的大箱子。大箱子以桃树打造而成,上面刻有许多图案,四周镶了金边,看起来十分精致,并且还出动了葛义友护镖,而葛义友乃葛义朋的亲弟,所以可想而知,大箱子装的东西定然昂贵,非比寻常。
只要盗了这镖,他蓝云天也就可以名震于江湖了。
忽然,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边不是顾云之的房间,也不知里面住着何人。而蓝云天颇感好奇,听着好像是说话的声音,所以一跃而下,伏于墙边偷听。
“先生让我告知你,今晚戌时动手!”
“提前动手了吗?”
“嗯!”
“有青司衙门的官差在,先生怕出乱子,所以将时间改了。”
“好,我知道了。”
声音听着像客栈内的小二,但更加低沉嘶哑,而蓝云天却大吃一惊,心道:“莫非是想和我抢震天镖局的镖?那可不行,我也得提前动手了。”
再伏墙听,隔壁却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