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岳风在那。”程明欢指着前方的一个跪着的人影说道。
此处距皇城城墙二十里,山清水秀,正处于一树林之中。
在许琛二人前方有一座新坟,坟前跪着一独臂身影,正是岳风,跪在他未婚妻的坟前,摆着血屠和青石堡少主的人头,旁边一壶烈酒,正在祭拜他的未婚妻。
“萍儿,我已经为你报了仇,你看啊,这两个仇人的头颅都在这里。不要想我,我马上就去找你,你我天地间再做夫妻。”岳风拿起那烈酒,倒下一半,一仰头,将剩下一半喝得干干净净。两滴清泪自眼角滑下,滴落在他未婚妻的面前,提起他的狭刀,横在脖子上。
岳风刚要自刎之时,一柄飞刀射空而来,“砰”的一声,岳风手里的狭刀就被击飞而出,几个回旋,插在旁边的泥土上。
岳风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狭刀,回了回神,看向了正在向他走来的两人。
“明欢,你这是何意。”岳风盯着程明欢,声音沙哑。
“我只是不想这么看着你死。”程明欢回道。
“我妻已死,我既已报仇,为何不能随她而去。”岳风的声音愈发冷冽,宛如凛冬里寒风刺骨。
“你并非迂腐之人,好好想想,你妻子是希望你为她殉情,还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况且你虽父母双亡,你妻子却是父母双全,你忍心看着二老无人为其颐养天年吗?”程明欢刚要回答,许琛盯着岳风的眼睛,先一步喝问道。
“我......”岳风说不出话来。许琛却接着说道。
“你妻已亡,自当以活人为重,你现在应该替你妻子赡养你的岳父岳母,让他们二老安享晚年,他们既已承受丧女之痛,难道你还要让他们雪上加霜,再失去你这个女婿吗?秦王对你恩重如山,你还未报答秦王的养育之恩,就要去死,难道你就忍心做这不忠不孝之人吗?”许琛一声断喝,如同惊雷劈在岳风的头顶。
岳风恍惚了一下,想站起来,一时却又跌倒在地,定了定神说道:“是啊,我妻子二老都还在世,我如何能弃他们于不顾。秦王他老人家养育我成才,从未求过回报。等我岳风送走二位老人以后,谨以此命,报答秦王......”
许琛打断了他,说道:“我与明欢前来阻你,是不希望如此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就这么白白死去,如今妖族未除,每一个修行之人都是一份力量。我来劝你,是希望你能留存此身做有用之事。若是你仅仅打算在你妻子父母百年之后,便自杀以谢秦王之恩,那就当我二人没有来过,堂堂一参将,顶天立地的九尺男儿,受一点打击就要去死,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救。”话到最后,许琛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一点不屑。
程明欢看着许琛,眼中满是焦虑,看着岳风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不禁对许琛传音道:“千行,岳风本来就心存死志,你还这么刺激他,他不会受不住还要自刎而死吧。”语气里满是担忧。
许琛瞥了一眼程明欢,并未回答,反而冷眼看着斜坐在地上的岳风。
岳风的脸上涨红,身上的戾气更甚。可过了一会,岳风渐渐地露出了笑容,是那种讽刺的嘲笑,笑得停不下来,流出眼泪。笑了一会,岳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眼神里出现了一点锐利的光。
“你是许千行吧,我听明欢说起过你。你说得对,我都承认。在我起来之前,我真的就像是个懦夫,报了妻子的仇,就想随她而去,想要用死来摆脱身上的责任。可我还不能死啊,还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去做;我也不能颓废,我的萍儿她最不喜欢看我邋里邋遢了,他最喜欢我干净,一身锐气的样子,我不能让她失望啊。”
岳风挥了挥仅存的右臂,“我还有一只手,还能做我应该做的。你们说,我还不是个废人,对不对?”岳风说完仰天大笑,“我岳风,还是那个武疯子,萍儿,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
许琛和程明欢看着笑得有些癫狂的岳风,都明白他需要发泄一下,静静地等着岳风安静下来。
不多时,岳风停了下来,身上的气息由之前的寒气逼人,到现在的沉稳平和,简直判若两人。
旁边程明欢和许琛小声嘀咕:“你咋知道这么刺激他不会有事。你小子太神了吧。”程明欢感叹道。
“神什么神,我也就是赌一下,虽然我跟岳风私交不多,但是知道他的责任心跟你一样重得很,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责任不管。他只是需要发泄一下罢了。要是他真的还要自杀,大不了我把他打晕就是了,反正他现在也打不过我。”许琛露出一丝坏笑。
“我靠,你小子可太坏了,那满嘴的仁义道德都是假装的。”程明欢有些无奈,却也不能反驳许琛说的确实不错。
“你们嘀咕什么呢?”岳风提着他的狭刀走了过来。
“啊,没什么,我们在为你庆贺新生。”许琛和程明欢一同笑道。
“哪有什么新生,只不过还死不掉罢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有什么都可以叫上我一起。”岳风把狭刀插进刀鞘里,对他们俩说道。
“好啊,欢迎加入我们的贼船。”许琛和程明欢一同伸出拳头,岳风伸出右手,与二人相碰。
一个带着羡慕的声音从旁边的树林传出,“你们三个可真肉麻。敢不敢带上我?”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袍,背负长棍的身影从林中走出,方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岳风第一个反应过来,对来人说道:“小辰,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天宇门吗?”
来人无奈道:“我的老哥,你出了这么大事怎么都不传讯给我,亏我还是你弟弟,什么事你都打算自己扛啊?”
程明欢也反应了过来,笑道:“奕辰,你哥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什么事情他都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你最好能看着他一点。”
听到奕辰这个名字,许琛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对来人问道:“你就是天宇门的奕辰?”
来人答道:“是,我就是奕辰。不过也是岳风的弟弟。”
岳风接过话来:“千行,我跟奕辰是亲兄弟。当年我父母双亡,只有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一次我出去讨饭,回去的时候发现我弟弟不见了,只在我栖身的破庙的墙上,留下了‘天宇门若苦’五个字,当时我并不知道天宇门是什么地方,只是着急弟弟不见了。后来被我秦王捡到,秦王告诉我,天宇门是人族第二大势力,我弟弟在那里的话应该很安全,所以我就随秦王去了秦王府,直到五年前,我才找机会去了天宇门,找到了我弟弟。”
许琛恍然大悟,随即笑道:“奕辰,天宇门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曾连续三次夺得四代弟子比武的第二名,在天宇门的名气仅低于四代弟子第一人宇天赐,天宇门的人才可一点都不比御检司少啊。岳风,没想到你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弟弟。”
“哪里厉害了,每次都被天赐那个家伙打得找不着北,这小子就是个牲口。我就奇怪了,在天宇门吃的东西都一样,天赐那厮怎么就那么厉害呢。”奕辰无奈道,更像是诉苦。
话音刚落,四人一起大笑不止。
笑完,岳风问奕辰:“天宇门离这里这么远,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本来在千里之外的运城天宇门分部,一月前听说你出事了,我就想赶过来,结果我师叔不许,是这些时日那事情没有变化,我才跟师叔告假赶了过来。今天才刚刚到这里,就看见你们在这结拜,我也就来掺和一下。哥,你没事了吧,我都快担心死了。”奕辰说道。
“没事了,不仅没事,我还收获了两位好兄弟。”岳风指了指许琛和程明欢,“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哥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当然,我解决不了的我就不管了。啊,哥,你不要老打我的脑袋,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被岳风敲了一下,奕辰抱着脑袋假装委屈道。
“这小子就这样,你们俩习惯就好了。”岳风解释道。旁边许琛两人笑得非常开心。
“对了,你说你在运城,不在天宇门好好修行,怎么跑到运城去了?”缓过来之后,岳风问道。
“这件事我不说你们过几天也会知道。运城郊外有一个青源山,据我天宇门负责占卜的师叔说,那里有一个遗迹要出世,所以就派我师叔带着我出来先打个前站,具体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是太多,不过遗迹出世的消息瞒不了太久,我师叔说半个月之内,各方势力都会感受到,所以天宇门也会再派人过来。”奕辰说道。
“那正好,要不我们几个就先去运城看看,说不定早去几天还能捞着什么好处呢。”程明欢提议道。
“好啊,遗迹可不能错过。”许琛和岳风也是赞同。
“那奕辰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皇城南城墙外二十里的雀亭汇合。”岳风说道。
“好,那我们明天见。”奕辰答应了下,没有停留就离开了。许琛三人回到皇城,各回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