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都城金陵,陈阀府邸。
“管家,玄儿可曾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六旬老者一进中堂便温声道。这位老者便是陈阀的现任阀主陈安。他也是大晋现任的中书令、录尚书事。
“老爷,玄少爷已经在密室等候了。”管家陈石连忙道。
一位身体颀长、丰神俊朗的四旬男子正在密室闭目养神,听到门外的轻缓的脚步声,连忙起身恭立等候。这位便是江北军府镇将陈玄度。
“呼~”密室的门缓缓开了。陈安进了密室。
“叔父。”陈玄度恭声道。陈玄度是陈安大哥的陈奕的儿子,陈奕早逝,陈玄度便由陈安抚养成人。陈安也有一子,名叫陈琰度,比陈玄度小十岁。
“坐。”陈安温声道。
“叔父,其他两位阀主有什么意见?”陈玄度直奔主题道。
其他两位阀主便是吴阀阀主吴敦,现任大晋尚书令、录尚书事,胡阀阀主胡冲,现任大晋车骑将军兼江中军府镇将。
大晋为了应对大秦的入侵,沿江水、淮水自西向东分别设置了江中军府、豫西军府、江北军府。
目前,江中军府控制着荆州、江州,战力居中,军府驻地在江陵;豫西军府控制着豫州,战力最弱,军府驻地在金陵上游的历阳,镇将是吴阀的旁支吴伊;江北军府控制着江淮之间的徐州,战力最强,军府驻地在与金陵一江之隔的广陵。
“胡冲愿意独立应对大秦中线的南宫勇,西线的姚天长由西边的益州刺史应对。这次吴敦想让吴伊担任东线的主帅,我和胡冲都没有同意,现在还在僵持。”陈安还是温声道。
“吴伊担任东线的主帅恐怕不行。一来,这几年他虽有建树,但是大战经验还是少一些,应对南宫融、慕容道明这样对手恐怕力有不逮。二来,吴敦这样安排的目的恐怕是想借机扩大豫西军府的影响力,为吴阀争取更大的利益。”陈玄度中肯道。
陈安得知大秦要兵分三路南下的消息后没有直接向大晋皇帝姬昌明汇报,而是联系了吴阀阀主吴敦、胡阀阀主胡冲。陈安这么做也是有些不得已,大秦大举南下的消息是陈玄度的地室组织侦获的,到时候怎么解释?毕竟现在秦军表面上还没有明显南下的迹象。难道说我们安插了人在大秦朝堂?这些东西没法拿到明面上去说。
本来大晋皇帝姬昌明就在猜忌三大门阀,如果知道了此事,岂不是会以为陈安也在大晋朝堂甚至深宫安插眼线?宁叫人知莫叫人见。如果到时候皇帝姬昌明以奖励有功之臣的名义索要部分人员名单怎么办?不给吧,那是抗旨;给了吧,万一名单泄露或者姬昌明有些其他想法,这些在敌国出生入死的密探生死难料。
陈安知道吴阀和胡阀都有自己的情报系统,通一通气也不怕对方打小报告,所以提前跟这两位阀主沟通好,然后才好以各自军府的斥候侦查到秦军异常调动为由向皇帝上奏。
“姑且不计门阀利益,本着对国家、对将士们负责的原则,吴伊也确实不适合独自做东线的主帅。”陈安拿起茶杯,又放下道:“如果吴敦还是不同意你作为东线主帅,那就设置一个二路元帅,让吴伊担任。”
“分兵?”陈玄度皱眉道。
“是否分兵到时看秦军东线的兵力配置再定吧。对了,吴终转运的那些兵器的最终去向查到了吗?”陈安道。
陈玄度脸色一沉道:“查到了,一部分运到了会稽王那里,一部分吴阀自己留用了。难道吴阀投靠了会稽王?他们真的想谋反?”
陈安捋了捋长髯,沉思了一下道:“投靠倒未必,谋反是有可能!近些年吴敦急于扩张吴阀的势力,明里暗里被陛下打压过多次。以吴敦的性子联合会稽王谋反倒也不足为奇,毕竟有胡温的先例。”
会稽王姬道子与大晋皇帝姬昌明是一母同胞。姬昌明初登大宝之时,为了制衡三大门阀在大晋朝堂的势力,引姬道子参与朝政,将原先封地较小的琅琊王姬道子改封为封地大且富饶的会稽王并任命其为司徒。
出乎姬昌明之料的是,随着权势日隆,姬道子深陷权势的漩涡不能自拔,开始有了非分之想。他开始行事放肆、拉拢朝臣,与姬昌明开始貌合神离,大有尾大不掉之势。
胡温是胡阀的上任阀主,也是胡冲的亲哥哥。他原是大晋上上任皇帝的驸马,因平乱有功取得部分兵权,后经过数次北伐,实际上基本掌握了当时大晋的军权,被朝廷封为南郡公、大将军。
在上上任皇帝驾崩以后,胡温废了当时性格刚烈的太子,矫诏拥立了一位性子软弱的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姬昌明的父皇姬昱。胡温行废立之事后,又利用北伐失败之事消除最大对手庾阀的威胁,开始独揽朝纲,有自立为帝的意图,向朝廷要求加九锡。天不遂人愿,胡温提出加九锡的要求后就病重了。
上任皇帝姬昱摄于胡温的权势想要赐给胡温九锡,被当时的中书侍郎陈安和吴敦拦住了,拖着圣旨不发,一拖就是三个月,直到胡温病故。
姬昱在位期间倍受胡温胁迫,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他在胡温病故后不久便驾崩。他感念陈安和吴敦的功劳,在临死前将陈安任命为中书令、吴敦任命为尚书令。
胡温死后,他弟弟胡冲接手了他的所有势力。因胡冲才具威望无法与其兄胡温相比,且自身性格温和没有不臣之心,在以陈安和吴敦为首的多方势力的打压下,胡阀的势力范围退缩到荆、江二州。陈阀、吴阀也趁势而起,与胡阀并立为大晋三大门阀。
“唉~多事之秋啊~”陈玄度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颓然。
看到陈玄度如此,陈安笑了一下,温声打趣道:“怎么?我陈家玉树也有颓然的时候?这传到江北军府可不得了。吴敦和会稽王的事情后续再议,当务之急是应对秦晋之战。”
陈玄度听到陈安在打趣自己,开怀一笑,颓然之色瞬间不见。他知道叔父此时承受的压力更大。陈安此人本性旷达、不喜俗务。当初如果不是陈奕早逝,陈家没了掌舵人,陈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入朝为官的。
“叔父,之前提到的分化瓦解大秦的方略,您觉得可行吗?”陈玄度斗志昂扬道。
“可行,但要注意不能给慕容道明他们留下把柄,要防止战后他们拿此事要挟我们。”陈安看陈玄度调整好了心态欣慰一笑,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