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依旧是这么冷清。
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穿过草丛遍布的小山丘。脚下传来沙沙的草叶摩擦的声音和枯草被我踩碎的喀嚓声。
周围雾蒙蒙的,我无法看得太远。就这样摸索着向前走。
裸露在外的皮肤能感觉得到空气中的潮湿。
地表除了草丛枯枝以外还有露出土壤的灰色石头,似乎是想要冷不防地绊倒来往的人――拙劣的恶作剧。
但却是最有效的。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的背后开始出汗,脚脖子也有些酸痛。我弯下腰,就在我打算就地坐下休息的时候。
『这就累了?』
一个声音从我的前方传来。
『才走了这么一点路欸。』
是她。这个悦耳的声音,开朗大方的语气,是我在那一天之后一直思思念念的人。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我前面的那个人。
长发在身后摇动,后脑勺是她的好友为她编的头发。一身白色为主调的洋装更加凸显出她匀称的身材。
『嘻嘻。』
她轻轻弯下腰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我呆呆的张着嘴,看着在这雾气蒙蒙的草丛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那个美丽的她。
“夏允馨……学姐……”
很久,很难,很吃惊。我终于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慢慢直起腰,努力在她的面前站直身子,可是长久以来形成的驼背不是想直就能直起来的。
『理凡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该往前走咯,你看――』
她盯着我轻笑一下,侧过身指着身后。
『还有这么长的路不是吗。』
在她的身后只有与周围无异的石头和杂草,一样都笼罩在白蒙蒙的雾霭之中――我看不到。
我此刻感觉到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更不是见到心仪的异性的激动……
……悲伤,我只感到这个。
我与她好远。虽然她就在我眼前伸手可及的地方,但是……
好远。
“学姐,我……”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想跨出一步去检验我与她之间的这段距离,我想伸出手去感受她此刻存在的证据。
“……我,我好想你啊学姐……”
本来想说的不是这种东西,就算要说也应该用最大的声音不是吗……
『嗯。』
她的声音好温柔,就像以前一样。
“……我好痛苦,比那时更胜的痛苦……”
我还是那样窝囊,要说什么都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挤出来却已经变成了其他的形状。
『嗯。』
每一次就像这样,听着我说完,每一次都用这样的温柔让我任性。
我就沉浸在她的温柔中,我没有办法想像她不在之后的生活。
我好不容易习惯这种有些别扭的生活,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你啊……学姐!”
……她现在就像这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说过了吧,路还很长。』
她的长发搭配着好看的编发在这个地方飞舞,动作温柔却又在其中参杂着它的主人所有的活泼。
『就像我当初一样,你现在不一样给别人伸出手了吗,所以啊……』
美丽的……不,应该是神秘的,她笑了。
『路还很长,老是惦记着我可不好。』
突然,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了起来,草丛中的草叶四散纷飞,屡屡掠过我的脸,我睁不开眼睛,但我想要看着夏允馨,想要看着学姐一刻也不停。
待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景物都变了。
眼前的不再是杂草和石块。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柏油路,而我此刻正站在路边的公交车站牌旁边。
我前方的依然是夏允馨学姐,但她的着装发生了变化――白色的洋装变成了我们学校的制服,百褶裙在微风中飘动,那浅棕色的长发也时时刻刻彰显着存在感。
我伸出手。
『不,我已经到站了,但你还没有。』
她对我摇了摇头,然后坐在就那样车站的椅子上。
她向我的旁边指了指,我下意识的向学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公交车,里面没有一个人,前门打开着,像是在邀我进去。
『快去吧,还会再见面的。』
我进了公交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在这期间我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在椅子上坐着的学姐。
她一直很温柔地微笑着。
我趴在车窗上,感受着车辆的轻微振动――要走了。
学姐把手放在胸前挥了挥。
『再见。』
“……学姐……学…学姐!”
突然的不舍扑面而来,看着向后退的学姐,我呼唤,大喊,但――
什么都阻止不了。
――――――――――――
“学姐!”
我疯了一般从床上翻起来这样大吼着。
我四处张望――是熟悉的景色,学姐早已不在――这里是现实。
“是吗,是梦……啊。”
被窗帘遮盖住的窗子外面还很昏暗,我取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4:36
还没有到上学的时间,倒不如说还早,于是我又躺了回去。
自己的额头与后背全都被汗水湿透,现在这个时间的房间里不会怎么暖和,于是我打了个喷嚏。
拉起被子盖到脖子根处,防止自己身体的热量流失。
我闭上眼睛试图睡个回笼觉,但刚才梦到的一切都浮现在我的眼前。
――――――――――――
“唰唰唰――”
关上水龙头,洗脸池里白浊的水全都顺着内壁流了下去。
在那之后,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再一次睡着的迹象,于是我就一直那样――用杯子把自己包住――躺在床上,直到起床的闹铃响起。
用毛巾擦完脸,我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路还很长,老是惦记着我可不好。』
简直就像是夏茜说过的话,该说真不愧是夏茜的侄女呢。
不过,最近都没有梦到过呢,除了开学不久的那一次之后。
――『就像我当初一样,你现在不一样给别人伸出手了吗,所以啊……』
这说的是泽锦吧,她还真是清楚呢。只是我认为,我所伸出去的手与她做的不太一样。
看着镜子里那个面无表情的人,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从外表来看的的话,是想不到这个人是个内心如此吵闹的吧。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挂好毛巾我走出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