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了,残阳吞吐着云雾,身边是透明的彩霞,脚下是漫山遍野的花与草。
黎踏着夕阳回到了只有自己一人的孤独的小家。说起来讽刺的是,这还是几年前阿波罗神“善意地”为她提供的呢。
家中干净整洁,白得简直不正常的床铺旁是她的木桌。破旧的书桌勉强塞得下她,台灯已破败不堪,深灰的漆剥落了,已像今日的太阳一样,到了风烛残年之时。黎盘算着,回来后就买套新家具吧。
啊,谁又知道回不回得来呢,很可能就那么死了吧,在诸神之战面前,黎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而已。
不过呢,经过了特训的黎,大概也能活下来,起码不那么快死掉吧。
--------【几个时辰前】--------
喇叭不合时宜地爆炸了,传来的是神父嘶哑沧桑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响着,只听到几句“下午一点半”“诸神之战”“特训”“圣殿”之类的话,街上兀地沉静了几秒,又蓦然喧闹起来,仿佛那声雷响只是余兴节目似的,过去便是过去了,谈不上什么新鲜话题。
但三人还是准时到了,虽然萨沙是被黎硬拖过来的。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圣殿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空荡,但对面是神父啊,神的最佳搭档。萨沙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左顾右望,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他无声地热切地凝望着黎,希望对方瞥一眼他也好,不知怎的,大大咧咧的萨沙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东西一定会发生在黎身上。
萨沙的预感是正确的。
特训到一半,神父忽然带着黎进了圣殿中的禁区,虽然是说是要分开一对一单打,但萨沙的脖上总是无故地冒出细细的冷汗。
“什么啊,小子。继续啊!没劲,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么心不在焉的。”翎甩甩手,不屑地看着萨沙,浅棕的眸忽然溢出了坏笑,带着“我已看穿一切”的凌厉:“你是在想黎对吧,唉,不是吧!”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尖尖的牙齿呲成一个鬼脸。
“才没有!我只是,只是......”萨沙的脸涨红了,有着一种莫名的羞涩在心头张牙舞爪。
一只硬朗的手忽然伸到萨沙面前,抬头望去,眼前的坏男孩露出了虎牙,眉眼弯弯,五官分明而深邃,银耳环泛起月光般的光泽,不羁而又俊俏。
萨沙拍拍身上的灰,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那般灿烂,如太阳温暖人心,翎愣了一下,一拳捶在萨沙的肩上,挑眉坏笑。
“喂,反正也打了几小时了,去看看黎那边吧!”
“哟,你小子,挺开窍嘛!我挺你!”
“???翎,你在说些什么啊,从刚才起我就没听懂。”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真是榆木疙瘩。”
“哦,好哒!快走吧”
“......你,你......你啊,说你什么好呢,笨蛋!八嘎!”
“嗯?你不许这么说,我揍你啊!”
---------【禁区】---------
神父欣赏着实验室里的完美试验品,嘴角牵动伤疤,邪魅的大笑,有着难以描绘的诡异与可怕,不知几时瞎了的双眼在刹那间露出了眼白:“眼睛瞎了?这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了什么?为了神位!阿波罗神做的恶事全在我手里!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最信任的人会谋反!时机成熟,待黎赢得诸神之战,我将登上神位,主导众神之界!眼睛瞎了又何妨,凭借我的力量,我依旧看得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声的大笑在这间仪器精良的实验室中回荡飘转着,如回声般不肯散去。神父站在窗前,银白的头发被大风吹得四处飘散,惆怅与往事在这风里若隐若现,一时间后悔在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窗外电闪雷鸣,树颤颤巍巍地祈祷,叶片嚎啕着死死抱住树梢,他们在狂风中徒劳地挣扎着,泪凝结成透明的一滴,在不甘中被连根拔起。实验室里被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死尸在仪器里缓缓转动,眼球肿胀,脓化作血,滴在透明的玻璃上,令人惊异地消失不见了。
阿芙洛狄忒神之地【青空楼】
风铃在窗边清脆地碰撞,叮当响成一片。雨寂伸手去触碰清凉的雨滴,触到的却是孤独与哀怨的诉说。玫红的发丝吹散了,向着远方的风暴去流浪。
雨寂,雨寂,雨之寂寥,雨之哀愁。
雨寂无数次看到母亲站在雨中,既不打伞,也不躲避。她好像生来就属于雨似的,任由雨沾湿了衣裳,打湿了发梢。
“雨寂,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么?”母亲搂着小小的人儿问。
“诶?这个的话,很满意啊!阿芙洛狄忒大人那样平和温柔,又强大,这里几乎没有战争呢!”女孩抬起头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眸,细腻的睫毛清晰可见。
“是吗......虽然现在是一片和平的景象,但阿芙洛狄忒大人如果在这样下去,这里会血流成河的呀.......雨寂,你记住,闭关锁国不能使国家强盛......”
“唔,我不明白啊,母亲......”雨寂疑惑地扎进软绵绵的,带有花香的衣裳,轻轻地自言自语,“我只要有母亲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啦......”
为什么这么喜欢雨呢?还小的雨寂曾好奇地问母亲。
雨不会说话,所以将满腔的孤愤锁进了自己微小的一滴,看似是雨,其实是能读懂命运的呀......母亲淡淡地说,那眸子里闪过一丝湿而亮的光,其中的迷茫幽怨,是雨寂这辈子没有再看到第二次的。
命运,命运,神的命运,族民的命运。
母上,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雨寂孤独地站在那,任凭雨点打落,好像一尊石像,永远凝望着故乡的月儿,望着故人的身影。彼时的日子已不在,唯有清酒一杯,思念能抚慰哀痛的心。
阿芙洛狄忒住的阁楼是在青空楼的最顶层的,豪华壮丽,金色的瓦片像鱼鳞一般层层打开,是无人的好去处。
印有一轮新月的禅木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留下一串吱呀的声响,身着黑衣,狐狸面具,一个人从门缝间溜过。
“阿芙洛狄忒大人,这是您要的资料,各位神推测的诸神之战最强者......”那人跪下了,语气里谨慎的小心。
本是去往屋顶的雨寂听到后愣住了,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神的房间,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
“哦?说来听听?”神一如既往地晃着甜美的残酒,轻蔑到似乎毫不在意。
“他就是火神赫菲斯托斯与太阳神阿波罗之子,雷皓!”
众人皆惊,寒鸦沙哑地叫,今夜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