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
鸟首龙身兽,鸟的头,龙的身体,遁地而行。
龙首鸟身兽,龙的头,鸟的身体,挥翅而飞。
“你们杀的那只鸟头的,还剩一只龙头的,村里变成这个样子,肯定跟它有关系了。”我心想,把人家对象杀死吃肉,换做我,我肯定也要报复。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都是李家荣的错,都是他带我们去打猎的。”男人提起李家荣,眸子里燃起怒火,额头上的青筋都在凸起。
之后,村里人发现牲畜莫名死去,井水泛起怪味,他们的身体也出现了异样。
首先是感觉不到味觉,吃东西没有味道,接着是身体麻木,即便被镰刀划伤都没有感觉,很快伤口会愈合。
有人受不了,直接撞墙自尽,脑浆都洒一地,他却过一会儿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神志没有以前那么清楚,但还活着。
渐渐的,村里人意识到他们被诅咒了,成了死不了,也活不下去的“怪物”。
当他们想要离开这座山时,却被困在山里几天几夜,再出来,眼前还是自己的村落。
就这样,他们用这种生不如死的状态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活着,跟死了差不了多少。
不知冷暖,不知饥饿,生如死人,生不如死。
可是,有个问题我不理解,李家荣为什么要带人猎杀山神呢?他知道那是山神吗?
男人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是李家荣害他们这样的。
傍晚,我开始生火做饭,那些发霉的柴已经被晒了一天,水分蒸发了一些,已经能用了。
屋子里的被褥也都拿出来洗干净晒干,给山海和男人一人一条,披在身上取暖。
师父说他要去山里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龙首鸟身兽,山海却拦着他不让出门。
“它……已经知道我来了,很生气,你不要去。”山海一路过来都是担惊受怕,这次是他第一次因害怕而哭了出来。
“放心,我就在附近转转,不进山。”师父摸摸他的后背安慰道,“你在这里取暖,我很快回来。”
师父又叮嘱了我几句,让我不要把墨火弄太大,免得周围的“尸人”注意到了再围过来。
之后师父就出门了,他没有带他的卷轴,说明不会走远,稍微让我感到安心一些。
等师父一走,那男人也起来活动身体,帮我烧了壶热水。
“谢谢啊,大叔,怎么称呼你啊?”我感觉他越来越有人样,对他的抗拒也就没那么深了。
“我姓李,叫我叔就行了。”他重新坐回到墨火堆旁,视线时不时在山海身上扫两眼。
“叔,水开了你就先喝点,垫吧垫吧肚子。”我一边做饭一边盯着他,还是有些担心他会想不开扑火里。
“我早就没吃过饭喝过水了,你们坐会儿,我想出去看看。”李叔站起来,裹紧被褥往外走。
“别啊,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跑出门拦住他,不想让他再受到什么危险。
结果,李叔身子一抖一抖,我望着他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在哭,满脸泪水,划过他饱经沧桑的脸颊,然后从下巴掉落。
李叔足足有几秒钟没有动弹,就在我怀疑他是不是出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想去找找我的妻子和女儿,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儿。”男人捂着嘴,爆发出巨大的哽咽,我急忙松手。
“那你去吧,小心一些,早点回来。”我注视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开始对这个李家荣抱有怨言。
因为他一个人的任性,害了多少无辜的家庭?
返回屋内,我让山海帮我看着点锅里,然后偷摸跟了上去。虽然嘴上说让他去,但我心里还是不放心。
李叔一边走一边在看人,他在每个人面前停一下,试图寻找自己妻子的模样。
最终在一个房子背后,看见了他妻子和女儿。妻子蹲在地上,双手捧着女儿的脸庞,就这样面对面注视着,也不知道注视了多少年。
她们已经几乎没了意志,只剩下气息,甚至可以说已经死了。
李叔“扑通”一声跪倒在妻子面前,放声大哭,嘴里喊着对不起,令人揪心。
那个小女孩才十几岁的模样,头上还扎着小辫,本来是青春如花的年纪,现在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忍不住了,上前安慰他。
“李叔,等我师父回来,他一定有办法让你妻子和女儿恢复正常的。”我说道。
“没用的,像我这样生不如死会更加痛苦,我宁愿她一直这样下去,我希望她死。”李叔说着转过身来,给我连续磕了好几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我急忙扶他起来,可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死活不起来,我大喊,“你给我磕头,我会折寿的啊!”
没办法,我也跪在地上,给他还了几个。
“求求你,一把火烧了她们吧,求求你。”李叔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
让我烧死他妻子和女儿?这不是在说梦话吗?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但我没有胆子张口拒绝,李叔已经磕头磕疯了,他是不知道疼,我照他这种磕下去肯定死他前面。
“李叔,你先起来,等我师父回来再说。”我根本没办法阻止他。
“就现在,我等不了,这么多年了,她们已经受够折磨了,求您烧死她们,让她们解脱!”
李叔的话像锤子,狠狠敲在我的心口。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求求你了。”
我如鲠在喉,两手开始发抖。
师父常说,捉妖是替人解决痛苦,我们不能用法术伤害普通人类,而且还要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
这时候,我发现这句话矛盾了。
如果我要帮李叔解决他的痛苦,就要烧掉他的妻子和女儿,但这不就是伤害人类了吗?
我第一次经历这么两难的事情,心里多么渴望师父在身边,让他教我应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望着李叔,他磕头已经磕不出血来了,脑袋上皮开肉绽,让人心疼不已。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觉得他的话是对的,如果这样能解决他的痛苦,那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