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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风言.六

“师父,这妖好像和他前妻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化妖出现一定和人的怨念有关,但从丁强的讲述中来看,他妻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招来妖怪的。

师父看着丁羽,缓缓说道:“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人类的七种情感,眼、耳、鼻、舌、身、意是人类的六种欲望,可不仅仅是怨恨能化妖。”

“那现在怎么办?”我有点束手无策。

“小安,如果我说这次的妖没办法捉,你会怎么想?”师父忽然问我。

“不可能,你以前不是这样教我的啊?”我愣住了,“捉不了,那把妖杀了不行吗?”

“我说过,不会杀任何一只妖的。”师父看了眼在场所有人,“妖的出现和人有关,人才是恶的根源。”

“害人的妖还是无辜的?”我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由得倒一口冷气。

我到这一刻才明白师父的捉妖理念,他一直对我说不杀妖,把妖封印在卷轴里的意思并不是在显摆他有多厉害,他不用杀妖也能解决问题。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他一直都站在妖的那边……

“这世上能制造风的妖有很多种,但本身就是风的并不多,再加上能记录声音,传递声音的妖怪只有一种,神池。”

神池!我忽然有了印象,是一种长相怪异,身形巨大的妖。

圆圆的脸像猫,长着鸟的嘴,只有一只爪站立在地上,浑身上下飘散着蓬松的白毛。

此时,神池有可能就站在镇子中间,但它的身体已经包含了整个小镇!

“神池遇风而化,或者说它本身就已经和风融为一体,风所经过的地方,所经历的事情,听到的事情,它都一清二楚。”师父继续说道,“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有人招来了神池。”

“所以必须要让神池带走一个人,否则它会一直停在河口,直到将这里的一切风化。”我替师父补充,心里略有绝望,“化为风的神池是没有任何形状的,根本画不出来。”

这一刻,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必须要带一个人走,风才会停吗?”丁羽忽然问道。

师父点点头。

“让我走吧,我知道它是因我而来的。”丁羽微微一笑,“如果妖是因人而生,那就只有无时无刻都想离开这里的我了,是我招来了这个叫神池的家伙。”

“不可能!小羽,你不能离开我!”丁强急忙拽住丁羽的胳膊,眼里泛着泪水,“你是我女儿,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突然,丁羽笑了出来。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丁羽念道。

“是啊,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丁强喊道。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丁羽又一次重复他父亲的话。

“小羽……你怎么了?”丁强一愣。

“当初,你也是这样对妈妈讲的吧。”丁羽问他。

瞬间,风停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了,耳边再没了狂风大作的声响,四周静得可怕。

“小羽,你什么意思?”丁强脸上居然挂着笑。

“我都知道,它都告诉我了。”丁羽流着泪,“妈妈死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

忽然,丁强松开拽着女儿的手,缓缓站了起来,他紧紧捏着拳头,那只刚刚包扎好的手再次渗出血来。

我刚想上去给他处理伤口,结果师父的手伸到我面前,让我别动。

过了很久,丁强一脸痛苦地说道:“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再治下去会越来越痛苦。”

丁强所言,我心有感触。

我也遇到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那个男人跪下来磕头求我烧死他的妻子和女儿,相比丁强的心情跟我一样。

活着既然是折磨,不如死去亦是解脱。

我以为我理解丁强,可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寒毛直竖。

“当时家里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我说不要治了吧,只是随口一说,她……她竟然答应了。”

丁强捂着脸不停抽泣,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就这样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妻子?我难以理解,心里的火猛地冒了出来。

我刚想张嘴,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阿雄抢在了我前面。

“钱有人命重要吗!”

阿雄一把推开丁强,把一个比他年长很多的男人推到地上,然后护在丁羽身前。

“阿雄,扶我起来,我要出去。”丁羽虚弱地说道。

“不,谁也没办法带走你。”阿雄一把抱住丁羽,“我不会让它带走你的。”

“我想走,谁也挡不住。”丁羽嘴里喃喃道,“带我走吧,带我走吧,这里不是我的家……”

此时,那声尖锐冗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风,又开始咆哮了,它似乎听到了丁羽的祈求,变得更加张狂起来。

整栋房被风吹得直响,地板微微震动,再这样刮下去,怕是整个房屋都要被连根拔起!

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师父做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举动,他打开了窗户。

哗……

厉风呼啸而来,整个屋子乱成一片,所有的东西都被风卷起来,我甚至看到有条鱼在我眼前飞。

风大到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我在慌乱之中向师父的方向摸索过去,却抓了个空,他不见了!

混乱中,我好像听到了一句“无上老祖请开眼”,紧接着是一道强烈的光,透过眼皮成了刺眼的红色。

风停了。

屋子里没有师父的身影,我急忙趴在窗前,看到他站在楼下,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丁羽。

我松口气,抹了抹泪,差点又被这个老贼骗了。

后来我才知道,想要捉神池,只需要让它把自己同化就好了。

师父抢在丁羽被卷走之前跳进了风里,他的身体被化成了风的一部分,成为风,他也就看到了化成风的神池。

化成风的神池,也是风,只不过是一团绿色的风,是可见的。

这一次,师父破天荒的将神池斩杀掉了。

次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万里无风,正是赶路的好天气,我和师父离开了河口。

后来我听说,丁羽和阿雄不久后也离开了河口,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听说在某个城镇里,有个手艺一般但生意火爆的木匠店,原因是店主有个特别会讲奇怪故事媳妇。

她所讲的故事光怪陆离,奇妙诡异,人们都是冲着她的故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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