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晒的人暖洋洋的。一个浪头拍来,打的船身一晃,青山也顺势醒了过来。自打他躲上船那天起,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那晚他连累带伤,爬上船找了个地就睡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船已经行驶在大海上了。也是巧了,他脚下这船是被临时征调的。这船队是给长公主接亲的船队,在大海上遇上了风暴,补给船损坏严重,就在沿途的港口停靠临时征招。所以他在船上,船老大以为他是朝廷那边的,朝廷那边以为他是原本船上的船员,头两天还真让他混了过去。后来发现不对劲,他也混熟了,本来船主对这次征调就很是不情愿,上边派来的太监又不得人心,看青山人还不错,就保下来了。
这会天还不错,又没什么事,青山就看着船队发呆。他们这船队前后加起来5艘,中间那艘长30长,宽10丈,有七根桅杆,比起他上次坐的海阁那艘大船也不遑多让。他脚下这艘就小的多,还晕船了好几天。正想着,后背上就挨了一刀鞘,抽的他后背火辣辣的。紧接着,一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奶奶的,还不赶紧干活,跑这偷懒。”
这人是那太监带过来的,叫马强。据说还是个百户,光着个膀子,留着光头,身上的伤疤倒是不少,船上的人私下都加他马畜力。青山知道,这是要往大船上送粮了,那船上百十号人,一天就要千百斤粮食,他在这船上的活就是早晚搬粮。
跟青山一起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长的却像六十一般,所以都叫他赵老成。青山想着老师的遗体还没着落,就问道:“赵大叔,等咱这粮食用完了,是不就可以回去了?”
“快了,我听作头讲,马上就要到凤麟了,长公主从那上岸,岸上就有接亲的队伍。”一说起长公主,赵老成就两眼放光。他最爱跟青山显摆的一件事,就是见过长公主,嘴边上长挂的就是仙女下凡,美的紧。
青山虽没见过长公主,但有关长公主的故事却听过。这长公主是先帝杨坚最小的女儿,现今在位的这位都已经年近七十了,而长公主今年才三十岁不到。
据说长公主出生时天降异象,彩霞遮天,皇城之内红光耀耀,阴霾之气一扫而空。先帝请来宗府供奉一看,这长公主是天生道骨,乃祥瑞之兆。先帝认为这是上天给大雍的祥兆,终其一朝不兴刀兵,当场封为长平公主。
这次长公主下嫁,青山第一反应就是皇位之争。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有大学士魏离在朝,常常与他师生二人讲些朝廷的见闻。如今这位皇帝叫杨厚,是开国三百年来在位最长的一位,自封仁厚皇帝。现今共存有十七位皇子,十三位皇女。当今太子杨广,与大皇子杨继皆是孝烈皇后所出。大皇子杨继本为太子,早年南征,不想归来后性格大变,被废除太子,现被禁足在憨王宫。
年前这位仁厚皇帝杨厚曾突发恶疾晕倒,改由太子监国。时五皇子杨浩进献了一枚丹药,皇帝服后据说大有好转,但一直处于深宫内静养。虽然仍由太子监国,但自此朝堂局势开始慢慢发生变化。五皇子杨浩生母为德妃,自孝烈皇后死后就深得皇帝宠爱,皇帝病倒后也一直由她随侍左右。这位德妃还是雄武候周勇的妹妹。雄武候周勇威名赫赫,是当年南征的功臣,眼下坐镇齐州,东可监视东海,南可威慑南疆。
这次五皇子进献的丹药,听说是这位雄武候从东海寻来的仙丹。大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各级官员不得与修仙者有往来,修仙者不得入朝为官。如此一来,雄武候就等于犯了忌讳,若是他人也罢,这大雍上下与修仙者私下有往来的多了。但雄武候的地位不一样,偏偏皇帝杨坚对此事不闻不问,即使有弹劾的奏章也一律留中不发。
大臣们最多的猜想就是这位仁厚皇帝还舍不得坐下的皇位,还想多活几年,默许了雄武候的往来。由此,投入五皇子门下的人越来越多,在朝中支持五皇子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而众皇子也变的不安分起来,这皇子中有实力的也不只五皇子一个。
偏偏近期皇帝又下旨,要将长公主下嫁雄武候。此事一出,朝廷上下沸腾一片。长公主在出生后就被接进了宗府,这宗府内都是绝顶高手,由开国先祖所建,负责从皇家子孙中挑选出有资质的人,修习皇朝秘术,护佑皇朝血脉。有传言,长公主在先帝死后曾立下誓言,终身不嫁,为大雍祈福。而长公主也确实长住宗府,无大事不出,其背后也一直有宗室的支持,无论在民间还是朝中,威望都极高。
所以皇帝是安抚雄武候,还是监视雄武候,就让人琢磨不透。但这些事还是与青山太远,平时也就当个乐子听,眼下大事还要返回青城,与周家还有比帐要算算。
船队又行了两天,果然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凤麟,要说这地名挑的也好,正合长公主的身份。此刻岸上戒备森严,两边站的都是士兵,站的整整齐齐。青山他们的船停在后面,船上的水手都争着往岸上看。从中央那艘大船上先是下来一排整整齐齐的护卫,再是侍女,接着又缓缓驶下来一辆四驾马车,挂着喜气的大红,后面又是一行几十名骑兵。
待大船走完,后面的又跟上,上面装着陪嫁的嫁妆,有金银财物,牛羊活物,还有工匠奴仆。青山他们的船在最后,但也没闲着,又帮着把粮草运到岸上,这还不算完,又被要求帮着运到城中。下船的时候他们还抱怨,又耽误了不少时候。但看着两边士兵冷飕飕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青山他们这二十几人就是最后边的,被十几个兵士看着往前走,后面跟着还有几个骑兵。青山走在路上就感觉气氛不太对,那马强一直默不作声,手就没离过腰间的长刀。而这些士兵身上的杀气也太重了些,原先青山也不懂什么叫杀气,但自打他杀过人,就有了那种感觉,就像这些士兵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正走着,马强突然跟前面的一个头头聊了起来:“兄弟一路辛苦了,这凤麟可够穷的,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你们侯爷可别苦了我们长公主。”那头头勉强一笑,“进了城就好了,这边的路都这样。”马强跟着又问:“兄弟本地人?听说凤麟盛产铜罗鱼,一会兄弟给介绍介绍,我好给家里婆娘带点。”
“好说,城中有家店就不错,等我带你去。”那人话刚一落,马强抽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们是什么人,欺负爷爷没出过门吗。”哪知他话一出口,就听有人大喊:“动手!”
听到命令,两边的士兵提刀便砍,青山他们手无寸铁,哪里抵的过这些兵士。反应慢的立即就被砍倒在血泊中。倒是马强使得一手好刀,左右腾移,接连放倒了好几个。这些人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百户,后面骑兵见状立即冲上前来。青山心中无奈,也没想会碰到这无妄之灾,但看这架势不动手是不行了。他在船上试过,单手三四百斤的力气还是有的。打起架来也简单,提起车上的粮食便砸出去,那一袋粮少说五十斤,一次便能放倒一个。他见骑兵冲过来,也是一手一袋粮食,迎着就扔了出去,只要碰到就能打下马来。看着马强与青山这么勇猛,剩下的人也被带起了火气,这些水手本就有些力气,那些士兵也不多,不大会儿就被众人收拾个干净。
打完仗,马强走到青山面前,“小子,身手不错,跟我干吧。”又对着剩下的人喊到:“这帮人打主意打到公主身上来了。公主身边的护卫都是精选出来的大内高手,就那几百个小毛贼根本不够看。功成名就就在近日,愿意的随我去救公主。”
刚打赢了仗,一帮人正在兴奋中,被马强一撩火,捡了兵器就跟着冲了上去。青山却一拽赵老成,低声道:“你跟着去送死吗,先回去船上报信。”哪知回头一看,傻了眼。船的方向冒起大股黑烟,看来那边也没逃毒手。没办法,又跟上大队一起前去。
刚才缴了几匹马,都分了下去。马强也不骑,都让在手里牵着,还特意嘱咐道:“一会都跟在我身后,前面人多走不快,待近了在冲上去,打他个出其不意。”青山也得了一匹,这会天也有些见黑了,路两边都是些低矮的土丘,上面长着些芦苇,看着就像是一大片荒地。前面马强还边走边说道:“老子就说嘛,这地方荒郊野岭,哪里像有城的样子。那铜罗鱼是我家乡才有的特产,叫老子一诈就诈了出来。”
说话的功夫,就走出来这片丘陵地,众人一看傻了眼,当场就有几个要回去的。那下边黑压压一片都是士兵,少说几千人,还有几百个骑马的,这阵势下去就是找死。
那中间应该是长公主的护卫,围城了一个圆阵,被外面的人围的水泄不通,转着圈的打。这些护卫也确实了得,也就二百多号人,顶着死死的,让外面怎么也突不进去。
马强看着下面舔了舔嘴唇,“奶奶的,富贵险中求。咱们等到天黑,愿意去的就跟老子上。不愿去的也不强求,等会帮着咱们造造势,等咱们冲进去就各奔东西吧。”
青山是真不想去,里面的人死活跟他都没关系,何必冒那个险。但看马强的架势,谁要敢说个不字怕就是当头一刀。转念再一想,若是真救了公主,搭上这层关系,以后办事夜方便些,心下一横,干他丫的。
截止,马强让大家做了不少火把,插在附近的地上,随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马强选了十来个人,偷偷绕到侧面,等到那边火把一点,众人齐吼了一声:“长公主莫怕,雄武候周勇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