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斋这会儿客官正少,阳气稀薄,无常二爷同茶姑娘聊得正融洽。
“老黑,是否忘记那刘老太太?”白无常突然道。
“刘老太太?”黑无常唇触一财茶盏,饮茶的动作停顿住,“死的活的?”
“七爷所说是取伞寻八爷那日,奉劝七爷快回南台桥的那位?”
“对的。”
黑无常面僵如石,语气恍然,道:“记得,我记得是寿正终寝。”
“啊,是么。”白无常嘴边的笑变得僵硬,“那刘老太太可谓好人,最后落得此下场,命运倒是有愧于刘老太太。”
“如此下场?”黑无常一副微垂首静默的模样,“这我真不清楚还。”
白无常静默一会儿,小酌一口鬼茶。
茶姑娘见白无常似拙劣雕刻而出的笑容,“七爷,添茶?”
白无常颔首,“想必老黑也知晓一些,可否你道来?”
黑无常废话没有,旋即侃侃道来刘老太太的故事。
这刘老太太是一邻近南台桥的村庄人家,村庄略微富有。
刘老太太也算是此村上层人家。
她本就因富有受人妒恶,可偏偏这刘老太太的相好还不善交际,与村中之人没有过硬的关系。
这至使她处处倍受刁难。
但这刘老太太偏是刚烈肠直之女,不服输于这些心胸狭隘之人。
初始那刘老太太还会还口,久之,便只剩下沉默。
就是打碎了的牙,自己混着血往肚子里咽。
这日子久了,刁难刘老太太竟成了家常便饭。
她苦不讨人诉,恨不寻人出。
你可敢说你可以一辈子受众人指责辱骂?
当然不可能。
因为精神折磨的苦楚是远超于肉身的疼痛。
后来这刘老太太最后在年迈之时疯了。
她是败给了那群无理取闹的村民吗?显然不是的。
刘老太太败给了自己,却也战胜了自己。
相传刘老太太经常在狭窄的地方睡觉,死时亦是如此。
刘老太太死时有村民们寻她孙女明知故问,“你家疯子死啦?”
当然,这些话语父母怎会知道?
全然被懵懂的小孙女忘在了肚里。
这群村民是否得到了惩罚却最终不得而知。
“我记得还有一个类似的事情。”黑无常摩挲着一财茶盏,“那是一个状元,我记得是来自不富裕的村里。”
“村民们不以此为傲,因为考上状元和他们没有半铜钱关系。”
“嫉妒就漫了整个村庄,那村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使那状元留了下来。”
“状元是个热心肠,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半截身子入了土的时候,得了不治之症。”
“这一代凤凰被缚做了麻雀,死后成了没人理的灰儿。真是可惜这人才了。”
黑无常放下一财茶盏,瞅了眼白无常。
“茶姑娘,来个普通的茶!”
茶姑娘旋即起身去泡茶,回来时说道:“待会客官甚多,阳气浓厚。”
“啊,这就不用茶姑娘担心。”白无常无声饮了口鬼茶,“难道茶姑娘就不好奇我与老黑白日为何可以在此?”
茶姑娘猛然发现,现在白日竟是可以见无常二爷!
“这茶斋本就半属阴间一物,自然可以由鬼在白日呆着。”黑无常冷冰冰道。
“前提是没有光哟。”白无常笑眯眯道。
“半属阴间?”
“茶老先生曾同阎大人打赌,赌注就是这茶斋。”黑无常道。
“最后可想而知,茶老先生失败而归。”白无常嘴角噙着的笑略显无奈之意。
“这也是为何一见小小茶斋可见阴曹地府忘川之景。”白无常笑眯眯道。
“当然不是忘川的全景,全景是不可能的,这小小茶馆能看见就不错了。”
白无常虽觉此话有理,但过于直白,只得嘴角微笑噙着弄死老黑之意,对茶姑娘颔首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