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李貌不得不感叹，不愧是梨园头牌李龟年的成名作，凄美的音调配上许和子独特的转音技巧，让人印象深刻。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李龟年这首《渭川曲》是写给自己唱的，音并不算高，发挥不出许和子女高音的特长。
再说了，宜春院成立的初衷可是要和梨园一争高下，如果连曲子都是唱他们的，这还怎么去比试？
想到这里，李貌赶紧在脑海中搜索后世适合女子唱的高音曲目，不能太现代，最好有点古风……
果真还被他想到了一首！
于是李貌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好！许娘子唱得确实出色，只是这曲子局限了你高亢的歌声。正好我新作有一首曲子，你俩且听我清唱下，看看是否更适合。”
“左手指着月，右手取红线
赐予你和我，如愿的情缘
月光中啊啊啊
你和我啊啊啊
…………”
没错，李貌想到的就是这首后世萨顶顶的《左手指月》，横跨三个八度、演唱难度极大、歌词也颇具古意的歌曲。
虽然李貌作为男声，哼唱时自动降了调，但依然让许和子眼前一亮，不复刚才的淡漠神情。
谢阿蛮因为之前才艺展示会时，已经见识过了李貌的才能，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所以她得意地对着许和子说道：
“刚才我没说错吧，大王简直是乐神下凡，无所不能！”
李貌听了多少有些汗颜，心里默念，所有被我抄袭的后世音乐人们别怪我，我只是让你们提早成名了一千多年罢了……
许和子这时主动走向了李貌，询问了歌词和曲调后，自然地吟唱了起来，三个八度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甚至还在其中加了自己招牌的转音，让这首曲子更显悠扬缥缈之感，让李貌也不觉听醉了。
两人也因为这首歌，多了份志同道合与惺惺相惜的亲近感。
------------------------
第二天，当李貌吃过了朝食，继续来到宜春院的时候，只见袁思艺一脸喜悦地向他走来。
“大王，你真是老奴的贵人啊！”
“哦？袁公公此话怎讲？”李貌诧异的问道。
“回大王，是这么回事……”
原来，昨日李貌刚走不久，唐玄宗李隆基就派人来让宜春院和梨园都派人去花萼相辉楼，那里正在举办一场招待外国使节的宴会，需要他们在席间表演歌舞以助兴。
只是表演了没多久，由于当时未到宵禁时刻，街上百姓众多，一听说梨园子弟在演出，都纷纷驻足观看。毕竟这样的机会，一年中也寥寥无几。
于是嘈杂的议论声盖过了当时的歌舞戏曲之声，让李隆基烦恼不已。但又不好发作，一来外国使节在此，二来自己建花萼相辉楼的目的本就是与民同乐。
这时，袁思艺不愧人老成精，一下就看了出来，就推荐说：不妨让许和子唱上一曲，一定能力压嘈杂之声。
李隆基将信将疑就同意了，结果许和子直接清唱了李貌昨天教她的《左手指月》，顿时技惊四座，而楼下百姓也真的就鸦雀无声，沉浸在美妙的歌声之中。
当晚自然是宾主尽欢，而龙颜大悦的李隆基直接赏赐了许和子黄金百两，袁思艺由正五品下的内常侍提拔到了从四品上的内侍少监，以表彰他这些年掌管教坊有功。
所以一下子成了内侍监里地位仅次于高力士的袁思艺，此刻怎能不心花怒放。
“恭喜袁公公高升！”李貌听完赶紧祝贺道。
“哪里哪里，全是托大王的洪福。”袁思艺笑着说道，然后凑到李貌跟前，轻声说了句：“他日大王若要争那太子之位，老奴定当竭力相助。”
李貌忙道：“袁公公有心了，此事当从长计议！我们不妨先齐心协力，让这宜春院声势盖过旁边的梨园，可好？”
“那是当然，老奴相信，有大王在，这一天将很快到来！”袁思艺充满信心地答道。
看着比自己更有信心的袁思艺，李貌虽然嘴上还避重就轻，但心里却颇为欣喜。比起昨日见面时的暗示，今天这番直白的表忠心之语，标志着这成精的老宦官把宝彻底压给了自己。
虽说与李隆基的亲近程度，袁思艺还比不上高力士，但能掌管教坊多年，自然也是李隆基最信任的宦官之一。论起在后宫中的地位和人脉，怕是差不了多少。在关键时刻，这些人往往就是左右局势的胜负手。
正当李貌沉思之时，一声“圣人到！”的喊声传来，李貌和袁思艺赶紧出院相迎。
“瑁儿，何在？”李隆基边走边大声呼唤道。
“拜见阿爷，瑁儿在此。阿爷若有事，可以派人来传我即可，哪还用阿爷亲自前来。”李貌赶忙回道。
“哈哈哈，袁思艺也在啊，那瑁儿你应该知道阿爷为何要过来找你了。阿爷昨日是真高兴，许和子的歌喉固然难能可贵，但听说那曲可是你作的？”
“回阿爷，确实如此。还请阿爷指点！”
“很好，当时那些大食、新罗、倭国、康国来得使节们都听呆了，楼下那些百姓们也都听得沉醉，让阿爷我心中痛快之极！所以今日才特意来寻你。”
“阿爷，这都是瑁儿的份内事。其实说来惭愧，这首《左手指月》创作时还颇为狼狈。”
“哦？怎么狼狈了？其中有何隐情？”听到这里，李隆基反而更感兴趣地问道。
“其实……其实是上次瑁儿偷偷去平康坊时有感而发所作！”李貌终于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李隆基明显一愣，但转念一想，自古文人确实在那温柔乡里最能迸发灵感，不由苦笑道：
“那看来上次是阿爷错怪你了。你要是能去一次就创作出一首佳作来，阿爷我准你天天去平康坊！”
“此话当真？”李貌追问道。
李隆基这时伸出手来，轻轻拍在李貌头上，喝道：
“你还真敢当真？！阿爷不是反对你去，是怕你去那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安全，另外温柔乡是英雄冢，你年纪还小，怎可沉迷于酒色之中！”
袁思艺见此情景，插了一句道：“启禀圣人，其实是老奴建议大王可多去平康坊。”
李隆基一听，诧异道：“思艺啊，你替我管理梨园多年，一向谨慎周到。这次怎么会出此低劣建议于寿王？”
袁思艺不慌不忙的继续答道：“启禀圣人，此次老奴奉命新置宜春院，已经尽可能挑选出了教坊与宫女中能歌善舞之人。
但昨日经大王亲自一一验视后，发现可堪大用的也就一个善歌的许和子、一个善舞的谢阿蛮而已。
而在平康坊内，其实隐藏有许多声色俱佳的民间女伎，她们常年与天南地北的文人墨客、巨贾胡商相处，比起教坊出身的女伎，见的世面更多，创作元素更多样，同时也更富朝气。
所以老奴才斗胆建议大王可常去平康坊，取百家之长。甚至可以适当吸纳其中特别优异的女伎，充入宜春院。这在咱们外教坊可是有先例的！”
李貌听完袁思艺这段有理有据的话，简直感动得想抱起这老宦官亲上一口……额，想想还是算了……
其实李貌原本想说的也类似，但由袁思艺说出来无疑更客观，也更有说服力。
对音乐有无限追求的李隆基果然被说动，“原来如此，确实有些道理。那这样，看在瑁儿你昨日有功的份上，阿爷就准你平日可去那平康坊，不过有两个条件。
一、每月须有佳作或者挖掘若干色艺俱佳女伎充入宜春院。
二、去时必须由花奴陪同，他武艺佳、人头熟，阿爷也放心。
以上两点你可有异议？”（注：花奴是前文提到的汝阳王李琎的小名）
李貌赶忙说道：“谢阿爷，瑁儿定不负阿爷所托。”
从这一刻起，李貌奉旨逛青楼的旅程就此开始，同时他心中盘算了许久的一个大计划也就此拉开了大幕……
（PS：铺垫了许久的音乐元素其实就是为了合情合理地让李貌脱离出“十王宅”的牢笼，开始建立自己的班底，情节要开始加速，盛唐那些如雷贯耳的诗人与名将就要一一登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