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二把两百元交给中介妇女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他一边走一边感慨:“两百块钱呢,我要累死累活两天才能挣得到,可是人家就这么不到一个小时工夫,就把两百块挣到手了了。可见世道是多么的不公平!”
中午慵懒的阳光柔柔地铺洒在地面上,天空比早晨亮了许多,温度也是高了几度。他走进一家小吃店点了一份肉丝面,加了一小勺辣椒酱,悉悉索索地吃面。因为早饭没吃饿得慌,他几乎一口气把面吃完了。他热得额头上冒出汗珠,于是拉开羽绒服拉链,拽着衣服两边像扇扇子一样扇风驱赶身上热气,他似乎觉得自己生活在夏季。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和哥哥聊聊闲话,可是又觉得没什么可说。自从哥哥谈了女朋友,他很少回来,想必他和自己一样没少挨父亲的数落,所以呆在外头眼不见心不烦。
丁小二在店里坐了半晌,走出店门,走了十多分钟便来到自家附近的一个面积不大但十分热闹的公园。他平时在家闲着无聊就会来这里坐在石凳上看着大人们领着孩子玩耍嬉闹。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他不禁想到自己,记得自己小时候总喜欢把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父亲总会不耐烦地把他手推开,他感觉不到家庭的关爱,直到现在,也许永远。
丁小二回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当他走到昏暗且狭长的弄堂里,便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臭鱼的气味。等到走到院子门口,那味道更加明显了,他兴冲冲小跑到正在门口露天灶台前炸鱼的母亲身边,告诫说,“妈,能不能下次别带臭鱼回来吃!省得隔壁领居说三道四,说我们尽吃臭东西。怪丢人的。”
王美珍表面上“哦哦”的答应,实际上心里在想,这些卖不掉的鱼成本进价都达一二十块一斤,如果说扔就扔,那不就是割自己身上的肉嘛。丁小二清楚扔了怪可惜,只是嘴上应付两句,求个心安理得。
锅里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那碟子里一片片炸得金黄金黄的带鱼块,惹人直流口水。
丁小二忍不住用手拧了一块,咬上一口,肉质鲜嫩酥软,好像也没什么臭味,也许是在炸的过程中随着热胀冷缩的原理臭味被排在了空气中。
“妈,我找到工作了。”
“找的什么工作?累不累?”
在未上岗之前怎能知道工作的劳动强度,但丁小二还是假装确定地说:“不累。像我年纪轻轻的,哪怕再苦再累的活也能坚持干下来。”
夜幕降临,院门外一盏路灯泛出昏黄的亮光。
丁友长穿着胶鞋走进院子,他拎着一个里面装着硬币的黑色方便袋,嘴里叼着烟,脸色略有疲惫。
他把方便袋放在门后,走到水池边,把烟头一撂,伸出一只腿,就往池子里用手抹他那蹚过不知多少条臭水沟的胶鞋。
“你就直接把臭烘烘的胶鞋往池子里洗?这里面平常是洗菜的,你不觉得脏吗?”王美珍嚷嚷着。
“哪脏?你别没事找事!”丁友长言语激动,仿佛心里憋着气没处撒似的。
王美珍知道丈夫的脾气,所以没多说什么。
丁小二闷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得很大。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隔断外面的世界,隔断外面随时可能发生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