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继续讲我的童年前,我先讲讲我的上上代的事儿。
从小就喜欢听老一辈讲他们的春秋。
上三代的故事听了个遍。
无论春夏亦或秋冬,这火是不曾断过的。
屋外的木柴堆了几捆又几捆,到冬天的时候再添新木。
坐在火堆旁,外爷扒拉了一下烧的正旺的柴。吸了一口水烟,然后跟说我:“我当年到你外婆家的时候才17岁,什么活儿都干。那个时候穷的叮当响,平常能吃上个苞谷面做的馍馍啊~那就香的不得了咯。”
我拿小木棍戳了戳火石灰下面的土豆,恩?还没熟?再等等吧。
“外爷,你和外婆是多久成亲的啊?”我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外爷看着我的嘴巴在不停的动,大概我声音太小他听不清。耳朵侧过来对我说:“你说啥?我没听到~”我开大了嗓门说:“我说~你和外婆是多久成亲的啊?多少岁?”
“哦哦,你声音大一点,我才听得见。这耳朵啊~有时听不见,你外婆就吼我是个聋子。”外爷顿了顿,细细想了想开口道:“我啊~和你外婆成亲的时候是22还是21岁来着,忘了,你去问你外婆吧,她记性一直都比我好。”
屋外的天气正晴,天蓝的像倒过来的海。
我走到厨房抱住外婆纤细的腰,趴在她背上傻笑。
“外婆~你跟外爷成亲的时候是多少岁呀?当时有酒席的吧,祖婆那么厉害。”
外婆拍了拍我的手让我松开,然后坐在灶门前边添柴边对我说:“那个时候什么酒席哟~就只有我的舅舅们和嬢嬢凑了一小桌。那个时候,我19吧。你外爷比我大两岁。”
“为什么不做酒席咧?现在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庆祝一下。”
“那个时候兴起大伙食团,家家都穷的没衣服穿,没东西吃,哪里还敢办酒席哟~我记得,那个时候有十斤麦面,五斤黄豆。白天就摘点那个嫩荨麻尖儿炸馍馍,可以吃的。等到了晚上就用豆浆水沉下来的豆渣一人煮一碗珍珍饭。现在的人哪里受过那些苦哦~”
“那外婆肯定是穿了红布衣裳的。”
“哪有那么好的东西,就去很远的地儿买了十尺布,两样碎花布,每样五尺自己接了两个袖子。”外婆说完就提着猪食桶去猪圈了。
我留在厨房看着灶火,吃着外爷最爱吃的灰烧土豆,锅里慢慢煮着的是我喜欢的蘑菇炖鸡。
几年前,我一直是这样,只要上山便问东问西,对外婆那一代人的事儿特别的好奇。
山里养的有一大群鸡,四五头牛,一头猪,一只猫和一条狗。这就是常年陪伴他们的生物。再往前推五六年还有一大群山羊,和一些兔子,偶尔会有救下来的画眉鸟养着。
人就像画一个圈,从一个点出发,再到回归原点结束。从一开始的他们两个人,到儿女双双,再到儿孙满堂。渐渐的当孙子都成家立业的时候,这山上的路边就更加的窄了,荒草丛生。人慢慢的老了,也就屋子外不远的一条羊肠小道还有人的足迹。外婆有时精神好些便拿着镰刀说要去捡一些柴禾回来。其实我是知道的,每每去捡柴,总是走那子孙从前常走的路,割断荆棘,砍掉遮阴挡道的树枝。母亲每年都会带我上山。小时候的我不情愿,路太远,怕腿痛。长大一点了,就跟着母亲上山,每次都觉得很新奇。大学了,就主动提出自己要回山。
我记得自己稍大一点的时候跟母亲说过:“妈妈,你是不是就像我在学校想你一样想外婆?我们这周末就去看她吧。我放假见到了我的妈妈,妈妈也应该想要见到自己的妈妈。”
母亲总会跟我夸:“你外婆年轻的时候啊,也有这么一头长长的黑发,穿件单布衣裳,那时家里有匹白马儿,她还会骑白马咧。”我听着母亲的话,不能想象出那是多美的年华,想要亲眼看见怕是没有机会了。
在这大山中,一辈子渡过欢声笑语及苦难,一辈子和他厮守终生,一辈子将青春华年献给了大山。这是青山的新娘,是他的新娘,也是她自己永远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