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前堂殿。
公子席地而坐。
手中一对子母翡翠核桃,单掌托日月,那叫个清脆敞亮。
家仆为公子添上热茶,芬芳馥郁,香气充盈室内。
公子身后,二小厮手持云雀扇,交合而立,庄严肃穆。
殿前。
三五杂役,搭上云梯,带上手套,正安装一块牌匾。一帮下人聚在一旁,窃窃私语。
“都轻点,万年蜜蜡,碎了你们可赔不起。”
一语未罢,门外走来一粉墨小生。
飞鱼锦衣身上着,七彩绮裳腰下系。
这差使众人的,不是管事福伯,而是府上新贵,梁白苏,梁庖长。
不过一盏茶时间,印着“明镜高悬”四个字样的牌匾被高高悬挂中堂。
众人看着那灰蒙蒙的牌匾,阴森的底纹图案,竟生出一丝不明觉厉之感。
“公子,一切妥当了。”
“嗯。”
云深托着个腮帮,要不是捏核桃,他都睡着了。
往高堂上一座,云深来了精神,取出一块玉雕抚尺,往案上一拍。
啪!
“升堂!”
下人鱼贯而入。
深府一管家、一庖长、五厨丁、十杂役、十护院、三十见习都挤进殿前。
唯独不见公子三常侍,众人左右张望。
“福管事。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管事福伯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云深喝了口茶润嗓子,厉声道:“将人带来上。”
这时人群向两旁散开。
王吉、狗柱二人,脸上别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着蟒锦半臂,腰别秋叶宝刀,分列左右。
将一个相貌极俊的七尺壮汉架着,押至堂前。
福伯定眼一瞧。
那被押的犯人竟是公子身边的红人,三常侍之一,嫪季!
因为全府上下唯嫪季一人侍奉过公子沐浴,公子府上无人敢惹他。
“公子,嫪季都招了。”
王吉将一纸诉状递上。
云深面露愠色:“让他讲。”
“公子...”一旁狗柱眼巴巴望着他。
“哦,我忘了。狗柱先讲。”
得到云深指令,狗柱从他胸前新缝的口袋中掏出一黑皮小册子,照着上面的话,磕磕绊绊地念出来:
“你有木有保持沉黑狗,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王堂证供。”
“好了,我说完了。”
话音刚落。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呐!”
嫪季趴倒在地,细说那一夜犯下的荒唐。
“公子,那天夜里我睡的糊涂。”
“半夜起夜,我以为面对的是俺家村口那条河,没想到是湖,是湖啊!”
“俺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湖啊,以为水是流动的。”
“再说这秽物乃是上好肥料,却不想…”
“闭嘴。”
王吉一巴掌,搧在嫪季一张俊脸上。
见不对称,再来一掌。
吃瓜群众们兴奋极了:再来一掌,再来一掌!
“肃静!”
王吉环视四周,众人都低下头去。
王吉念念有词道:
“待我公示嫪季所犯滔天罪行!”
“众美姬吃喝用度全取池中水,污染人畜水源,第一罪。”
“一池碧莲被秽物尽染,亵渎天地灵物,第二罪。”
“被周花匠揭发,害公子府丢面,不敬公子,第三罪。”
“三罪并罚,罪大恶极,嫪季,其罪当诛!”
“请公子决断!”
一府人眼巴巴全都望向公子。
该我断案了?
云深有些迟疑。
那就斩了?
好像有些生理不适。
云深很纠结,嫪季酿下大错,理当论斩,挑不出毛病。
但取人性命,他有些手生。
云深灵机一动。
“王吉,那美姬,最后被我大兄如何处置了?”
“公子,那美姬当晚撞见嫪季行苟且之事,隐瞒不报,据说已经被云鼎公子卖进窑子里了。”
云深长叹一口气:“给那美姬赎身,散点金银送她走吧。”
这美姬守口如瓶,造了牵连,倒是无妄之灾,况且大兄托锦囊要他保她。
不过这嫪季…
云深指了指那团烂泥。
思来想去,还是灭了“斩首”的念头。
他是公子,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生死。既然他的权利又那么大,任性一回又如何?
“嫪季,净身出府。今日之事,封口。”
“府上下人,再有作奸犯科者,从严惩处!”
“退堂!”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