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幕容皇后来到晋王府时,幕容仁仍在院门口守卫,他躬身施礼道:“禀娘娘,安先生正在给二爷治疗,他特意交待,不准任何人打扰。”
幕容皇后一怔,看来宇文琳的病确实严重。她沉默不语,她在犹豫,要不要派人去晋州,把宇文琳的情况告诉晋王夫妇。幕容皇后还不确定晋王夫妇是否知道宇文琳不是他们亲生的。
幕容慧搬来一把椅子,幕容皇后坐下道:“搬桌子来,笔墨伺候。”
幕容芝忙招呼几个家丁,搬来一张书桌,并将文房四宝放在桌上。幕容芝将墨磨好,向幕容皇后道:“娘娘,笔墨己好。”
幕容皇后提笔在手,在雪白的宣纸上用工笔正楷写道: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写到此处,幕容皇后停笔,口中反复诵道:“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
众人肃立左右,亦都口中念诵:“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
宇文琳朦胧间,看到面前展现出一片竹林,林间雾气缭绕,好以仙境一般。宇文琳缓缓的穿行于竹林之间,周围寂静一片。
正行间,林中忽现一片空地,那里有一竹屋,门前石桌旁,坐着一位老者。他正微笑着向宇文琳招手。“父亲!”宇文琳扑上前去,跪倒叩头。
老者只是笑,随手拿起茶壶,嘴对壶嘴畅快痛饮,用袖口轻拭嘴角,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泪水轻轻滑落。老者忽然起身,进了竹屋,关了门,再不复出。
宇文琳呆立良久,发现竹林己尽,眼前出现一片草原,宇文琳翻身上马,向北驰骋。越过一处高坡,宇文琳发现前面出现一队人马。‘中央将旗上,斗大卫字赫然醒目。
一员偏将纵马前出,大声喝喊道:“大将军回来了。”整队军士齐声高呼:“大将军回来了。”
宇文琳望着熟悉的军士,泪水在眼中打转,他举起右臂高呼道:“我回来了。”
忽然从旁边冲过一匹战马,马上一员大将,伸手将宇文琳战马缰绳抓住,道:“大将军军务在身,尔等且回军营等候。”说罢,带着宇文琳冲向远方。
东方,血红的太阳升了起来,宇文琳站在一处道观外,站立良久。
这时,那观门略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道姑,向宇文琳稽首道:“师姐说,尘缘己了,亦登仙境。望大将军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进去,将大门关闭。
正茫然不知所措间,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都掉进无底深渊。宇文琳大惊,双手胡乱的抓着,试图抓着什么救命稻草,口中不甘心的呼喊着。
瞬间睁眼,发现仍然躺在床上,幕容慧一脸担心的看着他,轻声道:“二爷,您终于醒了!二爷您昏睡三天了。”
三天?宇文琳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去见宇文佑,站起时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这一昏迷,竟然是三天。
幕容慧又道:“皇后娘娘每天都来看您,见您没醒,就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为二爷祈福。您看!”
宇文琳顺着幕容慧手指方向看去,白墙上挂着一个宽幅书法作品。由于距离远,字迹又小,宇文琳虽然看不清楚,但能确定那是小楷。
幕容慧见他又复四处看,忙道:“兰姐姐与小雯一起去终南山拿药去了。秀姐姐守着二爷一晚上,刚去睡下不久。”
宇文琳上下打量幕容慧,见身量略丰,体态端庄。看年纪也就是十五六岁,一头乌黑长发,只在脑后系一丝带,发丝如瀑布般垂下。身穿淡黄色碎花窄袿,下着淡黄色百褶裙。
见宇文琳上下打量自己,幕容慧并没有小女儿家的羞涩,反倒婉尔一笑,如清风拂过水面,让人心旷神怡,宇文琳不由向她展颜一笑。
幕容慧笑道:“二爷若是无聊,奴婢给您念书可好?”
宇文琳点头。
幕容慧转身去了书房,拿了一本尚书回来。宇文琳眼前一亮,一个女子读尚书,说明此女必定学过五经。
幕容慧坐于床边,双手将书打开,道:“二爷想听哪一篇?”
宇文琳只是向她微笑,幕容慧翻到周书,开口读道:“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与受战于牧野,作牧誓。”
宇文琳目不转晴望着幕容慧,她用心读书的样子很美,让原本燥动心趋于平静。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越王用二十年灭吴。而自己年方十二,只需十年,磨炼自己,便可扫平天下。
李信、元显到晋州总管府任上己半年有余,对于晋州总管府的情况己了然于胸。
这一天,李信正在边州领军衙门看地图,这地图是李信花了半年时间,派人深入关外漠地,实地察看而绘制的。他明白,大秦朝廷派他与元显刘德林到晋州,一则是向齐楚示好,另外就是准备教训一下柔然,让其十年之内不敢南下。秦国就可以腾出手来,东击灭齐。
柔然大可汗海头可汗近年来逐渐崛起,逐步征服其他小的部落。前些时更是聚集漠南漠北的大小可汗,在狼头山会盟,准备大举南下,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
边州北边,就是柔然甲由可汗的地盘,甲由可汗的部落是草原上仅次于海头可汗的大部落,这次会盟,甲由可汗十分积极,单单甲由部落出兵就达十万众。
李信在地图上标出甲由可汗牙帐所在地,那是李信亲自去探查到的,只是甲由可汗己迁移。他望着那个点陷入沉思。
门外有人报门,“将军,刘老五请见。”
李信道:“进来!”
刘老五盔甲齐装迈进议事厅,拱手道:“末将刘老五参见领军将军。”
李信抬头看看他,道:“什么情况?”
“回领军,柔然甲由可汗率军十万众,己抵达图巴河北岸,估计现在应该渡过图巴河。”
李信直起身,看着刘老五道:“怎么?想打头阵?”
刘老五兴奋道:“请领军成全。”
“你想怎么打?”李信饶有兴趣看着面前的大个子,“柔然善骑射,边州兵汉军多,而鲜卑兵少。骑兵对阵,我们不是对手。”
刘老五道:“请将军明示。”
李信道:“柔然骑兵虽利,但顺风则势大,逆风则奔逃。且柔然主要以抢掠来记功封赏,所以你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诈败一次。”
刘老五道:“诈败?”
李信道:“对,诈败。你要小心行事,柔然人狡滑的很。”
刘老五忙道:“请领军放心。”
李信道:“我己选一凹地,令刘老七帅两千轻骑兵设伏,你领一千骑兵,多带仪仗,每人两杆长枪,两柄马刀。略一接敌,便后撤,将兵器仪仗皆丢弃,引柔然来追。”
刘老五道:“若柔然人不追呢?末将以为他们会拼命去抢仪仗兵器,定然无心追击。”
李信道:“若柔然人不追,待柔然人下马抢时,则回马冲击,柔然人惊恐,必大败。”
刘老五道:“若甲由可汗大队人马来救呢?”
李信道:“继续撤退,引诱甲由追击。”
刘老五道:“若甲由不追,反而退兵呢?”
李信道:“回马追击甲由。反复行之,甲由必怒,你将甲由引去凹地,然后我们三面出击,甲由必大败。”
刘老五道:“为何不四面合围,岂不是全歼之。”
李信道:“困兽犹斗,柔然人必博死一战,我们只出兵三千,柔然人可是有十万众。乘胜追击,亦可杀之十之七八。”
刘老五躬身领命,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