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道:“这些是朝廷的事,我只是小小的左领军。烦请先生去见甲由吧!”
李继站起身,道:“小可这就去。”
刘老五忙起身道:“先生,请随我来。”
李继点头,随着刘老五走出中军大帐,来到单独看押甲由的大帐前,刘老五道:“奉领军将令,刘老五见甲由可汗。”
负责看守的秦军士兵忙闪身让开,刘老五伸手挑开帐帘,走进大帐。
李继紧跟刘老五进了大帐,抬眼打量帐中。帐内只有一张行军床,床上躺着一人,正自注视着帐顶,看样子是想把帐篷看穿。
李继上前拱手道:“可汗,受惊了!”
甲由可汗猛然起身,道:“李先生,救我。”
刘老五吃惊于甲由可汗的身高,比刘老五还高一尺有余,肩宽背厚,肚大腰圆。满脸的胡子茬,浓眉大眼,肉肉的鼻子,四方大口。
李继道:“可汗,李继也是秦军阶下囚,救不了您。”
甲由可汗道:“那谁救得了本汗,难道让我死在这儿吗?”
刘老五差点笑出声来,这身材高大的甲由可汗竞是如此的胆小懦弱。
李继陪笑道:“可汗,能救你的只有您自己。”
甲由脑门青筋一跳,道:“李先生这话是啥意思?我现在是秦军的俘虏,怎么救自己?”
李继道:“此番大举南下,您与海头、天齐分三路进军,只有您在与秦军血战,海头可汗屯兵晋州城下,与秦军相持多日,仍不见动静。天齐可汗小败之后,便也不再出战。可汗,难道您看出来吗?他们明显就是保存实力。”
甲由眼珠转了转,冷笑道:“李先生,原来你在替秦国人当说客。”
李继道:“是的。李某就是替秦国人当说客,但确实只为可汗着想。可汗,若您被秦人杀了,您的部落呢?您的妻儿与牛羊呢?若是海头可汗知道您战败了,他们还不立刻吞并我们的老营,到那时,您的妻妾就成了别人的床上人;您的牛羊就成了别人的盘中肉。”
甲由可汗听李继承认来当说客,眼露凶光,但听到后来,眼光逐渐暗谈下去。
李继又道:“可汗如果与秦国结盟,袭击海头可汗的老营,断了海头可汗的退路。海头的军队就会军心不稳。可汗与秦军南北夹击,一举吞并海头可汗。那天齐可汗还敢与可汗抗争吗?这草原还不是您说的算吗?”
甲由道:“此次南下,海头本就是和齐国商议好的,我与秦人联合攻打海头。海头必定与齐国结盟,到时能不能胜海头还两说。”
李继道:“齐国没了长阳王,就什么也不是了。齐军兵出喜峰口后,按兵不动。为什么?打天齐,怕打不过。打齐州,又怕秦人报复。就算齐人不参战,秦国人也会找理由报复齐国背盟。趁现在良机,吃掉海头和天齐,您就是草原上的尊可汗。”
甲由道:“我那岂不是成了柔然的叛贼吗?”
李继道:“此次出兵,咱们可是控弦尽出,十万余众,现在只剩下五六万人。您是想这些人死在秦地,还是生在草原。草原是柔然人的,但您这一部会全部死亡,剩下的生者也会成为海头的奴仆。”
甲由低头半响,忽抬头道:“以后是不是必须听秦国皇帝的?”
李继道:“有些要听,有些不要听。”
甲由在帐中来回踱步,他实在是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想留下污点。
李继看出了甲由心中的疑虑,道:“可汗,大丈夫能屈能伸,您统一了草原,谁还会说您软弱。”
甲由依然不言语,李继道:“可汗,再等下去就没有好消息了。”说罢,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大帐。
刘老五瞪了甲由一眼,骂道:“饭桶。”
甲由大怒,跳起来想打刘老五。刘老五冷笑道:“还有火气啊!想想你的老营吧!”说罢,转身走了。
甲由呆立当场,从俘虏那天开始,他己经没了火气。老营,那里有娇妻美妾,部落父老,成群的牛羊。难道海头那小子真的会去劫老营吗?
是晚,从边州来的一批粮草进了大营。押粮的是边州副将幕容迟,李信将幕容迟拉到一旁,询问边州以及关内的情况。
幕容迟道:“边州一切正常。据属下所知,长安那边毫无消息传来。连您的出关表奏都亳无回信,就好像没有这份奏表一样。晋州刘总管曾派人到边州,让领军去救晋州。”
李信道:“也就是说,陛下与天官都无片言至边州?”
幕容迟点头。
李信道:“你休息一晚,明日回边州,好生守护边州。”
幕容迟躬身应诺。
李信摆手让幕容迟下去休息,方才对李继道:“先生以为甲由会同意吗?”
李继道:“他会同意的。”
“先生如此确定。”
李继道:“他不想死。”
李信笑道:“不想死就好办。那就晾他几天。”
自从来到晋州,晋王宇文推就没出过王府。晋王封地乃是晋阳,晋水北岸为晋阳,而晋州总管府所管辖的就是晋王之封地。依秦制封王无权过问地方,更不要说军事。
每日饭后,晋王都会坐小船在小河上钓鱼,清茶一杯,独钓晚秋,别有一番风味。
柔然人南下时,刘德林曾过府问计,晋王道:“本王归隐,不便插手。刘总管见谅。”
刘德林拜追:“殿下,现在不是意气行事的时候,请殿下以大秦为重,教我破敌。”
晋王笑道:“西有李信,东有元显,你急什么?”
刘德林急道:“殿下,柔然人三可汗分兵伐秦,李信、元显虽勇,却救不了晋州。”
晋王道:“刘总管,李信、元显非有勇无谋之人,你不用急。稳坐钓鱼台就行。”说着,吩咐开船。
刘德林大急,跟着上船,道:“殿下,李信、元显虽小胜,先兵力只不过几千,而柔然每一路都不下十万,柔然人这次是拼老本了。”
晋王看了刘德林一眼,道:“柔然人拼了老本儿,你也要拼老本吗?”
刘德林一愣,是啊!柔然人在拼命,大秦可不能拼命。
“殿下!”刘德林兴奋的道,“殿下的意思是坚守不出?”
晋王一愣,道:“刘总管可不能冤枉人,本王几时说过坚守不出的话。”
刘德林苦笑道:“殿下明明是这个意思。”
晋王道:“本王若说坚守不守,那必定建议坚壁清野。本王建议刘总管坚壁清野了吗?是刘总管想多了。”
刘德林无奈的苦笑,道:“晋王殿下是没说过,是德林鲁莽了。”
晋王道:“既来之,则安之。一会本王钓几条鱼,再烫壶酒,本王陪刘总管喝几杯。”
刘德林拱手道:“遵晋王殿下令。”
舟行小河中央,下了锚,划船的卫士几个起落跳上岸。船上只剩下晋王宇文推与晋州总管刘德林。
晋王将鱼饵小心翼翼的挂在钓钩上,信手甩向船的右舷。刘德林努静下心来,依样挂上鱼饵,将钓线甩向左舷。船很窄,两人并排坐着,一个面朝东,一个面朝西。
刘德林道:“殿下,此间再无六耳,请殿下教我破敌之策。”
晋王道:“钓鱼一定要耐心,前几天一定不要喂鱼,等鱼儿饿上几天,再去钓时,就很容易钓到鱼。”
刘德林道:“殿下,请相信德林,德林唯殿下马首是瞻。德林之所以想速胜,就是感觉长安要有大事发生。”
晋王道:“要摊牌了吗?”
刘德林道:“天官大人己联络各府总管,准备请皇帝陛下册封天官为王。”
晋王仍然专注的看着鱼漂,道:“若真封王,则君君臣臣就走到了尽头。”
刘德林道:“殿下要早做打算。”
晋王苦笑道:“本王归隐晋阳,处于刘总管你的监视之下,什么都管不了,只有窝在府里钓鱼。而世子却在长安为质,你让本王如何打算。”
刘德林道:“如果天官胜,怎么办?陛下胜,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