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燃一惊,拿起身边的包裹,尽可能轻地下床,翻身藏在了床塌之下。
没过多时,便听见吱呀一声的推门声。
而后是刻意放缓放轻的脚步声,一点点地向着床榻这边走来。
顾月燃纵使儿时再蛮横惯了,但那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景,也从来没这般感受到如此近在咫尺的威胁。更何况,
她才十三岁!
但她还是靠着脑中仅剩的一点理智,硬生生地将打颤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嘴里,憋住了呼吸,生怕露出一点点的声音。
“艹,刚刚人不是进了这间房吗?怎么床上什么人也没有啊!”
刚刚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一处最喜欢强抢民女、暗夜偷花的地痞霸王——冯龙!!!
冯龙一掀被窝,空空如也!低声咒骂了一句,竟然就在这床铺上将坐下来,一手拿过床铺上顾月燃脱下的外衫细细嗅着,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顾月燃在床榻下因为过度紧张早已手脚冰凉,四肢麻木,听见冯龙坐下来更是内心狠狠地骂了几句娘。
僵持着,顾月燃突然心生一计。
哆哆嗦嗦地从包裹里拿出一锭碎银,尝试着将它扔向不远处的门坎处。
“啪——”
“谁?”冯龙听见声音跳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顾月燃趁此机会从床榻下爬出就跑,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未穿外衫!
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那冯龙也不算呆,在房间外侧搜寻了一侧,转身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在楼梯口处消失了,心下一惊,立刻冲上前去追。
客栈建在郊外乡间,这天夜里残月挂在天上,这个时候野外自然是一个人没有。顾月燃高一脚低一脚,跑了几步就开始哭了。她刚刚鼓起勇气准备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时,就来了这么一个人,看着这架势,不是把自己杀了,就是。。。
身后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对方长臂一伸就能抓住自己衣服。她吓得一声尖叫,从怀里抓起一些碎银就往他脸上扔!
对,怀里。她怀里还抱着那个包裹,包裹里是她变卖了顾家所有换来的银两。
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抓起就扔。
冯龙跑着跑着突然被一锭碎银砸中了脑袋,猛地还以为是什么尖锐武器,胡乱之中,抹了一把额头,见没有血,又放下心来尽力追赶。
顾月燃边跑边骂,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哪里还管言语上的措辞:“这个畜生、太监、牲口、老流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她骂得乱七八糟,冯龙听得不甚清楚却也怒不可遏。
她没穿鞋赤足踩在路上,早就磨破了自己的双脚,但她那管这么多,抓到就是死,说什么也要跑!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顾月燃想,怎么会呢?她怎么会那么倒霉呢?
在她好不容易度过了欢乐无忧的童年的时候,长姐进了宫,病死前也没能见上一面,爹战死沙场,娘又随之而去。她在无数个夜里一个人在被窝里哭泣,好不容易重新鼓起勇气开始面对新的生活,又他妈出来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采花大盗!
她不信!那个糟老婆子不是说她是腊月羊,命硬吗?!她不信她今天就要丧命于此!
她抬起头,望着这条小路通向的一条大道。
在她泪光闪烁的视线里,她竟然看到了奇迹。
巷口,一人一马,于夜晚的薄雾中,渐渐显出端倪。